(十年的时间转眼而逝,又到了国庆大典的筹备时期,又是加班连着加班,熬夜连着熬夜。头上已经隐隐现出丝丝白发,但是一颗火热的心仍未改变。录上十年前的一篇小文,与我战友们一起回望那闪光的岁月。)
有位朋友曾经对我说:人生就是阳光下的风铃,几个闪光的东西串起来,便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意义。那一天也许便是我人生光链中最明亮的一点吧。
头天下午,电闪雷鸣,大雨如注,同事们的脸色都象晒干的茄皮,谁都清楚这雨持续到第二天什么。往常加班到夜里三点都还嘻嘻哈哈的同事们,今天居然没人搭茬,分别闷头于手里的事。
夜深了,雨丝毫无要停的迹象,我坐在总指挥部心里总是一阵阵发紧,望着指挥台上橙红色的直线电话机,我几步跑上了东小指挥台。台上风很紧,空旷的广场隐匿在一片水幕中,光亮铺在地面,随着水流来回晃动。“她怎么样了?”我不禁担心起来,按分工,她应该已经在广场音乐指挥点上岗了,这么大的雨会不会很冻坏她。我们相恋很久了,可这些年不是世妇会就是九七回归,今年年初终于登记了,可又赶上五十年大庆活动,婚期一拖再拖,我曾苦笑碰上对她说:咱们算是和这些大活动较上劲儿了,生命不息,活动不止。可细细想来,人生又能赶上几次五十年大庆?
后半夜,风声鹤唳,雨丝被风吹成斜线,同事们都表情漠然地呆坐着,现在除了老天爷忙,大家都没事了。我实在忍不住,披上雨衣去广场找她。路过广场东侧的地铁通风口时,我看到两黑影举着把伞靠在通气孔上,走近才发现是她和另一位再带打着伞坐在板凳上。“姐夫,心疼我姐了来看看吧?”小伙子开玩笑地说。“你们傻呀?”我有点急了,“起来活动活动,不然会冻坏的。”我想走过去拉她,她大大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自豪地问我“让你猜猜,天安门广场上最暖和的地方是哪儿?”“暖和?”我不解地问“这样的天气,还有暖和?”“我告诉你吧,经过我们的仔细踏勘,我和小贾选定了这儿,过来试试。”她看着我满脸地疑惑,使劲地把我拉过去,果然从通气孔里吹上来一股股热气,跟空调暖风似的。“你干什么来了?”“我不放心。”“前半夜冻得够呛,幸亏发现这儿了,这不裙子都吹干了。你知道这把伞作用是什么吗?斜着打,不为遮雨为挡风!城楼吹过的穿堂风遇上伞,打个转儿,就回去了,伞里伞外能着好几度呢!”她自顾自地说“对了,你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几缕缕湿漉漉的头发从她额头垂下来,闻着地下通风孔飘出来特有的带点霉味的空气,我感到只差有点发堵,赶紧把脸转了过去。
回指挥部的路上,雨似乎小了,我忽然想,将来等我们的孩子长大懂事了,一定要带他来天安门广场,指给他看妈妈当年战斗过的地方,可那时的孩子会理解吗?
四点多钟,雨终于快停了,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白,可我们的心情仍未见轻松。乌云密布,晨星未露,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大雨倾盆,我站在东小台上能看见她已经不在通气口上了,而是站在指挥点的电话边上不停地跺脚,风很大。
七点钟,天光已经大亮,我听到广场的上空奏起“十月,是你的生日”充满暖意的乐曲飘荡在北京的上空,我向西边望去,竟发现大会堂由上而下地明亮起来,紧接着是西边的广场、纪念碑、天安门也象被施了金粉一样沐浴在金色的晨光里,那明快与阴暗的分界线随着优美的旋律逐渐向东推移。不久,整个广场都笼罩在一片粉色的阳光下。
太阳出来了,十月一日的天安门广场被大雨洗得一尘不染。
庆典终于开始,我们也进入最紧张的时候,指挥部里的人谁也没有看到威武雄壮的阅兵式,只深得地板在微微抖动,谁也没看到划空而过的机群,只深得空气于发动机的轰鸣中颤抖。是啊!所有的指令都从我们这儿下达,一秒钟不能差,我明显地感到嗓音在发颤,时间如此漫长,时间又如此短暂!
发完指令,我径直冲出指挥部,急切地想看看她。此时几千名学生手举花环涌向天安门,我看到她蹲在地上对着电话机喊着什么,三位男同事手拉手站在她身后替她分流着潮水般的人群,五万支气球和数万羽和平鸽飞上祖国的蓝天,我的泪终于忍不住,视线变得模糊,眼前无数的气球、彩条如大雨般从八方飘荡,辉煌壮丽,布满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