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蒲公英

10/03/16 10:21:55 标签:

(一)

今天是周末,早听说小区附近新建成一座音乐绿地广场,为一些无谓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的我,决定带着20个月大的宝宝去那里散散心。

广场依湖而建,恰到好处地插在两栋50多层的大楼之间。舒缓的音乐、变幻的喷泉、湖光船影、茵茵绿草,处处显出宁静与安详。果然不错!只是人太多,被都市现代文明吞噬已久的人们,都趁着这难得的煦暖春日,走出钢筋混凝土交织的陷阱,“偷得浮生半日闲”。

宝宝自然兴奋不已,张牙舞爪地在平整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欢呼雀跃,仿佛是为了显示他小小男子汉的气概。自从生命中多出这么一个小小男子汉,我看人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母爱的怜惜,就像我时常惊讶于这小家伙的日新月异一样,我也开始试着以客观平和的心境来对待成人社会里的桩桩件件。

宝宝很快融入了欢乐的人群,在人堆里和我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步履略显蹒跚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我很羡慕现今的孩子,每天都如此的快乐和满足。宝宝在花坛边停下,吸引他的是一簇茂盛的蝴蝶兰。我已经很久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了,自从为人妻母后,这种悠游的少女情怀不知不觉被琐事推向了后台。

宝宝的手伸向蝴蝶兰花丛中的一只蒲公英,显然是它的白色球状吸引了他。

“你看,妈妈吹……”我吹口气,一朵朵小伞轮次而出,向远方飞去。

宝宝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奇与不解,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妈妈,飞,飞……”

“是蒲公英宝宝找妈妈去了”,我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虽然他现在还不会完整地表达他的意思,但母子间的默契告诉我,他听懂了我说的话。他追着蒲公英离去的方向,喃喃地叫着“妈妈,妈妈……”。

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关于儿时的记忆突兀在眼前。

(二)

记忆中的童年朴实而平淡。我所有关于童年的大背景也只是在几年前整理祖辈的自传中获悉的,而关于童年趣事的绝大部分也都是亲朋好友口口相传而得。七十年代初的幼儿,根本没有现今孩子如此强烈的感官刺激,很多事情已无从忆起。但那朴实自然和不加雕饰却是现今孩子所无法企及的。

出生的那一年,文革几近尾声,我得以远离战争或政治的苦难。小山村的偏僻与幽远,也使上一辈人将辛酸淡化(我先前总奇怪为何我跟妈妈奶奶生活在乡下,而爷爷爸爸却在城里。后来才知道爷爷爸爸受文革的牵连,下乡后返了城,而把她们暂时留在了乡下。

几年的乡村生活,让我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野丫头”。每到春天,妈妈和奶奶便不得不漫山遍野地寻我。而我会在她们遍寻不得的时候突然从红红的杜鹃花丛中探出头来,双手举起一簇颤巍巍的蒲公英,使劲吹一口气,欢快地说:“噢,找到妈妈罗!”妈妈、奶奶因我的恶作剧没少教训我,但我却依然执着于这种游戏,乐此不疲。最有趣的莫过于一大群同村的男孩女孩进行集体比赛,看谁吹得最远。那个时候,为了争第一,每张小脸都胀得通红,憋得大汗淋漓。而我,总免不了输的结局。这时,几个气大如牛的男孩子便会凑过来,变戏法似地拿出在身上藏了许久的、用两个鸡蛋从货郎那儿换来的小糖人来安慰我,“没关系,你看,你上次吹走的蒲公英在这儿长出小苗苗啦!”

于是,我们便会惊喜地凑过去,一边贪婪地吮吸小糖人,一边用拣来的枯树枝在小苗周围圈上一道树篱笆,防止它被人或牲畜践踏。隔上几天,还要来看看它。那时候的心哪,宁静而纯彻,透明得就如夏日阵雨后的天空,没有一丝乌云。

而关于蒲公英的童年并没有持续多久。6岁时,我随妈妈、奶奶返城读书了。

(三)

记忆开始彻底远离那个小山村。

我按部就班地读完了小学、中学,来到省城上了大学。然后恋爱、结婚、生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关于童年蒲公英的记忆却始终能鲜活地跃出脑海,走到记忆的前台。我甚至急切地想哼出童年时那首关于蒲公英的童谣,虽然这只是徒劳—岁月已无情地磨去了关于它的点点滴滴—也让我试图做这个都市里的行吟诗人或是流浪歌手的梦彻底破灭。我本来就是这个城市的匆匆过客。

(四)

我想我那有限的对生命的感悟也皆缘于此吧。我平静地接受了城市文明,接受了知识经济,接受了很多过于喧嚣和浮躁的心态,从容地面对人言人语、网言网语,以一颗宽容的心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身旁熟睡的夫和子,我就想,那中的蒲公英终于落地生根了……

(附记:小儿单名“尘”,取自“飘如陌上尘”,寓意人生虽如尘土般微不足道,却始终不失自己坚持的位置,暗合飘逝的蒲公英,虽然平淡、朴实,却终能在飘泊多年后仍如凤凰般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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