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更多人关注长调、保护长调,两年前,我国开始将长调作为代表项目向联合国申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据专家介绍,我国内蒙古自治区是长调艺术最主要的发源地之一,然而由于长调是跨国界的,所以把长调作为申报项目的不只我国。 近年,内蒙古的马头琴、陕西的皮影戏、新疆的十二木卡姆等民族传统艺术已分别被别的国家抢先申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成功。而这些艺术形式在我国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稳定而且庞大的传承人群,有的甚至“根”在我国。这样的遗憾仍在继续,下一个可能就是长调了。
当我们越来越多的民族文化精粹被“凝聚”在域外他国时,对我国民族艺术的完整性、民族的凝聚力将会构成何种影响?令人难以想象……采访中,部分长调艺术研究专家和大量长调演唱者、爱好者们不无忧虑。 就在别人把我们的民族艺术精粹当“宝贝”时,我国的长调艺术保护却令人担忧,其中对长调传承人的关注与保护问题尤为突出。
艺术大师拉苏荣认为,蒙古长调通过演唱者的歌喉得以传承,同样的作品不同人演唱可以风格迥异,所以长调常“附着”在传承人身上。现在著名长调演唱艺人、流派代表人物有的年事已高,有的相继离去,一旦师承关系得不到延续,独特的演唱方式.方法不及时传承,必然危及长调保护与发展所以“注重传承的同时,我们必须更加重视长调艺术遗产的动态保护,就是拓展。”致力于蒙古族美学研究的内蒙古社科院学者满都夫说。近些年来,歌坛劲吹“草原风”,德德玛、腾格尔、斯琴格日勒……他们的歌曲正是因为有了草原文化的滋养,深受广大歌迷喜爱。专业人士可能会分辨出其中蒙古长调的痕迹,但更多的听众表示:我们是想从中寻找回归自然的感觉。受此启示,一些人开始用商业化的手段来考虑长调艺术的传承与发展。
音乐理论家赵宋光教授认为:面对工业文明的到来,草原文化首先要致力于意境的矜持,守护自己高洁的企慕,随即要摄取现代工业所提供的多侧面、高效率的手段与技术来弘扬这意境。在精神层面上,草原牧歌决不应让欧美作曲法取代,但完全可利用现代音乐技术手段来高扬自己的旋律。在锡林郭勒草原采访时,西乌珠穆沁旗文联主席巴特尔告诉记者,他制作了一些当地民歌手演唱的长调磁带,没等正式发行,很多朋友就迫不急待来要。今年,他准备再做些长调艺术的光碟……长调是蒙古族音乐的“活化石”一位外地记者在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草原采访时,偶尔听到一家小宾馆餐厅的服务员在走廊里随便唱了两句“小曲”“这是什么歌?竟如此摄人心魄?”这位记者先是十分吃惊随后显得很激动。后经了解得知,这“小曲”就是蒙古族长调。
“长调歌王”哈扎布介绍,在蒙古语中,长调称“乌日图道”意即长歌,是相对短歌而言,除指曲调悠长外还有:历史久远之意。据拉苏荣考证:长调的产生距今至少已有上千年的历史《马可·波罗游记》载:当两军列阵之时,种种乐器之声及歌声群起……其声颇可悦耳。弹唱久之,迄于鸣鼓之时,两军战争乃起。可见,长调在成吉思汗时期就作为勇士们的战歌了。长调的产生与蒙古族游牧生活有关:辽阔的草原;错落的蒙古包;成群的牛马驼羊,唯有悠远的长调才能表现啊。长调尤以称道的是悠扬的旋律、繁复的波折音和只可意会的内在节律。演唱时,常有将一个完整的乐段从低音区提到高音区再降到低音区的完整过程,有时一支长调要用几组这样的过程,也是对演唱者底蕴的一种考验。内蒙古自治区艺术研究所专家段泽兴说:长调是流淌在蒙古人血液里的音乐,是民族识别的标志。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是蒙古人听到长调,都会体味到其中那份独有的激动与苍凉。
拉苏荣说,长调在蒙古族音乐文化中最有代表性,它把蒙古民族的智慧及其心灵深处的感受表现得淋漓尽致。 专家认为,作为草原上的民歌,长调是一种历史遗存下来的口传文化,堪称蒙古音乐的“活化石”。其内容往往比较严肃,感叹自然、讴歌母爱、赞美生命、诉说爱情……绝无媚俗轻浮。“长调最大的魅力在于,它是离自然最近的一种音乐,或者说长调本身就是一幅美丽的自然画卷”采访中,不少长调歌迷这样认为。 我国著名音乐理论家赵宋光先生认为,长调产生于蒙古民族的祖先从游猎山林过渡到游牧草原之后,生产方式由以猎为主转到以牧为主,人对待鸟兽草木的态度由以夺为主转到以养为主,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产物。
一位长调歌迷孔思泽罗说:你可以不懂蒙语,却无法不为蒙古长调所动容,因为那是一种心灵对心灵的直接倾诉啊。 一位散文家在文章中谈到听长调的感受:“闭上眼睛,一种天老地荒,苍苍茫茫的情绪袭上我心……不觉泪涌眼眶” 随着蒙古族牧民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昔日的草原正在变成农区、城市,长调逐渐失去了其赖以存在的自然环境。另外,由于现代交通、通讯业的发展,各种文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向草原深处渗透,哺育了无数代长调歌手的草原“文化环境”正在发生变化。目前,曾一度繁荣的东土默特部、科尔沁部、蒙郭勒斤部长调已基本消失,只有极少数老人、专门研究者略知一二。“长调是草原上的歌、是马背上的歌”拉苏荣说:离开草原是找不到长调感觉的,如果只有坐在沙发上的感觉,没有骑在马背上的感觉,是体会不到长调的意境的。今天“马背民族”正在走下马背,当草原文明正在向更高的农耕文明和工业文明迈进时,我们当然无法为保护遗产而要求阻断文明进程。看着草原文明离我们而去、长调一天天离开草原,我们必须面对这样的抉择:是继承发展长调,还是看着它逐渐消亡? “在内蒙古,民间演唱长调的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喜欢流行音乐。如今的牧民几乎家家有电视VCD。他们接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身边的音乐也从单一变得多元”内蒙古艺术研究所副所长段泽兴说,“长调的原生环境正在日益消亡,如果不及时抢救和有效保护,长调只会随着文明的演进而走向自然消亡”
专家们认为:尽管有大量的爱好者、有志之士自发进行长调研究、整理、理论探讨,但对蒙古长调艺术的抢救、保护必须由政府实施,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起到效果。资料记载,过去很多蒙古王府专设歌手班,虽然是为了享乐,但为传承和发展长调艺术同样起到了重要作用。新中国成立以来,政府投入专门力量保护蒙古族长调,文化部门也举办了多次长调比赛和长调研讨会,一些艺术院校相继开展了长调民歌教材编写和教学实践。1992年,长调民歌作为《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内蒙古卷》的重要部分出版。长调保护的力度、广度自然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了,可是与客观要求相比仍嫌不足。据内蒙古艺术研究所介绍,他们甚至没有系统地盘点过长调的“底数”给抢救保护造成很大困难;长调艺术研究的理论人才更是凤毛麟角,研究的领域和水平也与国外同类研究差距很大。作为向联合国申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长调项目筹备工作的主要单位,内蒙古艺术研究所经费紧张,他们想搜集一些基本资料,甚至连车辆、汽油都解决不了。
在内蒙古长调歌王哈扎布家,歌王让他的外孙汗德力黑给记者表演了一段呼麦,自己轻轻在膝上打着节拍。令记者不解的是,汗德力黑竟然不会长调,他的呼麦也是从蒙古国的老师那里学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