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春天,我被派到大子阳山驻防,从3月到7月,4个月的时间,我们不能走出大山半步,日子很艰苦也又寂寞实在难熬。和我在一起的,除了一名19岁的新战士小刘外,还有77匹军马。
大子阳山方圆数百公里,四周除了树还是树。林子里的鸟很多,每天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偶尔会有几只调皮有家伙蹦上我们的饭桌,和我们一起用餐。独立驻防的生活并不是无拘无束的,军人还得有个军人的样儿。大山里没有时间,每天早上天刚亮,小鸟们就会飞到窗前,准时叫我们起床,然后,出操、巡护、记录当天巡护情况。因为有军马,铡草料也成了我们工作重要的一部分,每天做完记录,我都要和小刘背着一人多高的铡刀去铡马料。
柳条吐绿的时候,沉睡了一个冬天的虫子们也醒了,每天对我们轮番轰炸,搞的我们夜夜不得安宁。山里的蚊子特别大,对我们也格外的“亲热”。蚊子还不算什么,最难对付是“小咬”和“瞎猛”,几乎无孔不钻,即使是最热的天,我们常常把自己包的像饺子一样,还是不无能完全躲过它他们的袭击,咬的我们浑身都是包。
充实的生活也是单调的。刚进山的那点新鲜感,早就被日子一天一天磨的没有了踪影,余下了生活就是掰着手指头,数着归队的天数。那时候,没有电视,也没有手机,唯一的娱乐是一台小收音机。可是,自从进山以后,小收音机就再也没有接收到过信号。寂寞的时候,我们就看书,直到看得所有的书都卷了边,掉了皮,倒被如流。有时候,日子过得实在太无聊了,我们就把收音机打开,虽然收不到台,但那吱吱啦啦的声音却给我们带来了外面世界的气息,仿佛又回到了城里那喧嚣的生活。每到这时,小刘就会想家,就会勾起我对远方的思念,于是,我们俩就抱成一团哭上一气,哭完之后,仍然出操、巡护、做记录、喂军马。
归队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们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早早的安顿好了那77个老伙计。队长来的那天,我们把攒了好久也没舍得吃的蘑菇和野菜炖了一大锅。小刘竟奇迹般的拿出一小瓶白酒,他说,这是他进山后用野果自己摸索着酿酿制的。我们吃呀、喝呀、哭呀,三个月没见到除了我们之外的人,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又怎么能不激动呢?
兴奋之后,队长眼睛红红跟我说,虽然驻防结束了,但上级下命令还要连队再派人继续驻防三个月。我明白队长的心思,主动留了下来,小刘竟然也不想念日思夜盼的对象了,也和我一起留了下来。就这样,我和小刘又重新回到了单调而又充实的小木屋。
山里的冬天来的特别早,九月底就下起了雪。看到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我们心里高兴极了,下了雪山里就不会再有火情了,就可以回家了。可是,老天似乎在和我开玩笑,雪一下就没有停过,一连下了几个月,把路都封上了。就这样,我们一直待到第二年的春天。
离开大子阳山10多年了,我时常还会想起驻防时的情景,时常会想起那些马,想起那里的树,甚至,是那些咬我们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