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里,有这样一句台词:我们最终都要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记得它,不是因为感同身受,恰恰是因为我一点都不认同。
人生每一个阶段,心中都有一个目标,一个憧憬,甚至是一个完美形象,我们不断前行、不断跋涉,只是为了离这个梦想近一点、再近一点。不是说要遇到下一个自己吗?下一个自己,或许已经是打磨完毕的成品,但打磨出下一个自己的不仅仅是世事与际遇,或许还有内心的自我追求,一种对期许目标的追求。想成为一个淑女,想成为一个才女,想成为一个世事练达的女强人,想成为一个相夫教子的小妇女等等,应该是每个女生的美好愿望。
成了人母,才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定型,于是,生活中、心目中,对女儿的憧憬多了很多。想象着她上学的样子,想象着她长大亭亭玉立的样子;在大学校园里偶尔看到一个女生穿着热裤露出美腿,就想着女儿以后会长多高啊?
先生同事的女儿今年小升初,横扫复旦兰生、华育,最后被上外附中录取。据说,她女儿从中班就开始参加课外辅导了。同事说:女儿的成功得益于妈妈的坚持与陪伴。我只有摇头的份,我对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坚持,我怎么要求珍妮呀?这同事究竟想把女儿培养成什么样的人啊?
回头看看我可爱的珍妮,好像心智永远比别人慢半拍,我甚至没有送她上辅导班的念头。
儿童节快到了,幼儿园要求中班小朋友排演节目。晚上,与珍妮散步,遇到高高的台子,珍妮总会跳到台子上说:妈妈,我给你表演一个节目。节目每次都不一样,蹦蹦跳跳代表跳舞;重复朵拉的《蓝莓山》代表讲故事。看着珍妮十分投入的样子,我就感慨:胆小的珍妮何时能在幼儿园的舞台上这样无拘无束,大胆随意啊?
这些天,排练开始了,珍妮断断续续告诉我:我是举刀旗的,绿色的刀旗。今天中午,我们举刀旗的在练习,其他小朋友可以睡觉。我喜欢举刀旗。
看着珍妮将两只拳头握紧、端起胳膊有力的样子,我也很开心,举刀旗怎么了,尽管是一片绿叶,但也是一片独一无二的绿叶,我愿意陪女儿看着旁边的红花争奇斗艳,绿叶也有绿叶的精彩。人生的经历告诉我,就像李安说的那样:因为我胆怯与害怕,我才能了解人性更多的弱点。正因为我们普通、我们遇挫、我们不断见识他人的优秀,我们才能脚踏实地,我们才拥有更强的韧性,我们才能像一只皮球拍的越狠、弹得越高。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我却困惑了。
周一,珍妮奶奶去交演出服装的钱,才知道,珍妮的演出服是男孩子的衣服。于是我问珍妮:你们班几个孩子举刀旗呀?几个男孩子?几个女孩子?珍妮回答我:一共10个孩子举刀旗。有9个是男孩子。我呆了,啊,就珍妮一个女孩子!
接下来,我打电话给珍妮老师,问这次演出安排。老师说:幼儿园要求每个孩子都要表演。所以,全班分成三组依次表演,一组是最小的男女混合表演;一组是中等个子的男女混合跳舞;一组是10个人的刀旗团体操,因为珍妮个子比较高,所以和9个男孩子在一起。老师说:六一儿童节表演,会邀请我们家委会的家长来观看。老师也说了:珍妮跳舞时,似乎比别人慢半拍,但举刀旗时动作很有力,一点也不比男孩子逊色。
我告诉老师:听老师这么说了,我就理解了。作为妈妈,我没有什么想法。珍妮是一个被动的孩子,她需要外界的力量将她的潜能挖掘出来。这是珍妮第一次上台表演,我希望、我也相信珍妮一定会很认真的。
到了临睡前,珍妮老师打来电话说:明天,她会让珍妮也去参与跳舞组的表演,看看珍妮更适合哪个!
周二回到家里,我问珍妮:你今天举刀旗了吗?珍妮说:我没有,我去跳舞了。我不喜欢举刀旗了。我仔细询问:你究竟喜欢做什么呐?珍妮看了看我说:跳舞。我反问:那开始你为什么说喜欢举刀旗呐?珍妮说:老师让我举刀旗我就举刀旗了呀。我叮嘱珍妮:跳舞要和别人动作一致,这样才整齐。既不能比别人快,也不能比别人慢,明白吗?珍妮用力点点头。
我上中学时,为了迎接亚运会,年级排练大型健美操,班里大多数女孩子都被选去了。有一个女孩H,她学习成绩很好,也颇有才情,就是长的矮小略胖,老师没让她参加。那时教室都是平房,课间,我们在平房前的操场上练习,一回头,我看到的是她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我们的失落神情。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她眼底的羡慕与渴望。现在想来,对于一个刚刚知道爱美的孩子,这或许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呐。我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不可以细腻点,为什么不可以呵护一下孩子的幼小心灵。对于一个团体节目,是外形重要呐,还是每个人展示出来的精气神重要?
珍妮是一个心里如镜的孩子。听别的家长说:孩子上了中班会发脾气,会逆反。但珍妮不会,依然天真无邪。在幼儿园,她从来不会去和别人抢东西。老师甚至会从别的孩子手里将好玩的东西拿来给她玩,以至于同学们都知道珍妮手里的东西不能抢。其实,我一点也不担心珍妮将来无法适应这个社会,她在家里展现出来的个性只会让我们精疲力竭。我不知道小小的她怎么会对外面的世界如此小心翼翼,我甚至觉得是因为她洞察的太多,以致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我担心的是她受了委屈也不肯抱怨;我担心的是她即使不满也不肯流露,那样子,她心里要承受多少的压力与无奈。所以,我想帮她撑一把伞,一把很大、很大的伞,让她性格中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无拘无束地生长出来,这些美好的东西能让她羽翼渐丰;这些美好的东西能让她内心刚强又自信;这些美好的东西能像一件轻巧、安全、圆润的外衣,为她挡风遮雨、陪她一起前行;这些美好的东西就是父母在她心田里种下的一切希望与祝福。
不管是举着刀旗,还是跳舞,我都希望珍妮六一儿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