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棉袄

我怀上香的时候真的是个意外，因为那天恰巧是愚人节。我瘦，14周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胎动，很象我家的泡菜坛子偶尔会“噗－－”地一声放个“屁”出来。可惜我没有做母亲的那种欣喜，更多的我只是好奇生命是这样开始的。香出生时我吃了些苦，还记得她医生抱着她和我亲了一下，我下意识地躲，哪里来的肉坨坨，我对自己说。4个月的时候香的头发开始发卷，后来长成了满头的卷发，眼睛大大的，象足了个洋娃娃，我才开始有点喜欢她了。再后来，我姐姐来照顾她，我们从此开始了自由的生活，尽管有孩子，我们两口子还是生活地自由自在的，该打麻将的打麻将，逛街的逛街，工作的工作。。。

其实在我们内心，香还是很重要，我们都爱她，但我姐姐把她照顾地很好，我们两个倒好像多余的，如果不是香的眼睛出了问题，大概我们都还在玩。香3岁的生活眼睛出了问题，好像是天意一样，我们只好放弃自由，把生活的重心挪到孩子身上。可惜那时候我们的目的在于孩子的眼睛能否治疗好，根本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感受，给她讲了好多眼睛不好会怎么，怎么样的严重后果，让香至今都无法释怀。要是那时我们能象今天这样坦然地面对，也许香不会象现在这么敏感了。

我意识香很敏感，意识到她处处都在模仿我，还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因为经历了伟大的中国高校评估，我累了个半死，并且在那个伟大的过程中累积了太多的焦虑。回到温暖安全的家，就无法控制自己把委屈和焦虑发泄了出来，我变得敏感、脆弱，对什么都不敢兴趣，把家里的人都吓坏了，香也不例外。她每天小心地观察我，生怕说错了什么我会不高兴，她给我倒水，拿拖鞋，眼神充满了担心，她想靠进我，安慰我，我却只顾着自己，不想她靠近我。寒假的时候，我姐姐回老家了，我和香在家。我不想做饭，问她想吃什么，她总是说“随便”，我就买包好的饺子回来顿顿吃。我可怜的孩子她为了安慰我，违心地每天夸奖我煮的饺子好吃。直到有一天，我姐姐打电话来，香要和姨妈说话，她躲到书房里去接电话，出来的时候一边搽眼泪，一边勉强挤出笑容把电话还给我。我再打电话给姐姐，姐姐说，香说自己天天都吃饺子，吃得都要吐了，但是妈妈累，吃饺子妈妈就能休息下了。

我听了泪流满面，我其实做的菜很好吃，多年来我都不记得该放多少盐，多少油了。我有时候很恨自己是老师，常常要顾着别人的孩子而忽略了自己的孩子。老师是心理能量的输出者，总在关爱学生，在工作中常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处理各种关系还要小心谨慎。累了一天，回到家就易把这些情绪转发到孩子身上，因这样做是最安全的。等我发现我情绪也影响到香的时候她已经很敏感了，比方说她肚子不舒服要多跑几次厕所，她就会象个唠叨的老妇人向我解释：我今天吃。。吃多了点，所以我要去上厕所，并且随时观察我的表情，我会不会有变化，有没有皱眉头。。。每次听到她给我解释什么，我就很难过，是我没有好好对待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才让她小小年纪要考虑那么多，为了保护自己，香不得不四处去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她想她是个没有缺点的孩子，我们才会更爱她，她无非是想我能够注意到她＝＝那个完美的香。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收回了正在出租的房子，搬了过去，学校就在小区的边上，香从此就真的是“就近入学”了。我们只带了小灵通，没有安装宽带，这样在万科我们家的日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要回到家，就觉得很放松，我不再考虑工作上的事情了，香爸爸和我还手拉手地陪孩子去散步。小区很大，香的大部分同学都住在里面，平时总有孩子来找她，一起做手工，玩滑梯。。。她的社交生活就此开始了。

香还是敏感，有事情她还是要尽力解释，一时间我还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来改变她。不过我有时间关注她了，离开了工作的环境，我也轻松了许多。我们又开始象从前那样，在睡觉前给她讲3个故事，尽管香已经认识了很多字，阅读儿童书籍已不成问题，她还是很享受我表情夸张地念那些讲了100遍的故事给她听。对于香的成长，我们已经错过了很多，我真的舍不得再失去些什么。就象林忆莲唱的一首很老的歌：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视线变得模糊直到失去力气直到视线变得模糊直到不能呼吸让我们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