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比利时著名城市布鲁塞尔，是因为很久以前就知道这样一个故事：500多年前，有一个叫于连的小男孩撒了一泡著名的尿，这泡尿浇灭了西班牙侵略者企图引爆炸药库而点燃的导火线，这泡尿把一场灾难阻止在萌芽中，布鲁塞尔城在顷刻间化险为夷。

无疑，五岁男孩成了拯救城市的英雄，于是，有人提议为小于连塑一座铜像，这个提议得到全城人民的拥护。他们请来全国最杰出的雕塑大师捷罗姆克思诺，一座高50厘米的光屁股撒尿孩子的铜像从此便矗立在了布鲁塞尔城里，并且提名“布鲁塞尔第一公民”像。
　　
无论这个传说属实与否，这座建于1619年的雕像，却已成为到布鲁塞尔观光的游客必去的地方。

我们自然是冲着撒尿小孩去的，曾经在画报上看到过这个雕塑的照片，胖乎乎的小男孩光着屁股撒尿的样子实在是憨态可鞠，于是，便向着布鲁塞尔并不宽敞的石板街道里走去，一路寻找着小于连的雕像。

沿街的房子一如任何一个有着久远年代的欧洲城市，尖顶的市政厅，宽敞的广场，开满鲜花的木窗棂，还有露天咖啡馆，零零落落坐着喝啤酒聊天的人们，四人小乐队演奏着耳熟能详的曲子，拉手风琴的男人熟练地边走边演奏，《土耳其进行曲》在整条街道徜徉流淌。看到无数个卖旅游纪念品的商店里，大大小小的撒尿小孩或摆放在柜台里，或陈列在橱窗里，钥匙圈、起瓶盖的钻子、T恤衫上的图案……小于连无处不在，可就是看不见那个名为“布鲁塞尔第一公民”的雕像。

随着人流继续往街道深处走，一路闻到弥漫街头的巧克力香味。据说，比利时的巧克力是世界一流的，经不住诱惑，走进一家家巧克力专卖店。开足冷气的店堂柜台上，摆着一个个餐盘，盘里是刚加工出来的散碎巧克力，这是让顾客免费品尝的。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果然口感如丝缎般润滑，香味浓郁，入口即化。店员向我们介绍最好吃的巧克力，粗看，就象一颗颗泥丸子，毫不起眼，甚至样子丑陋，仔细看，原来象泥巴一样裹在外面的是一层巧克力粉，就是这样的泥丸子，品尝一个，感觉奶味纯正，满口生香。这种巧克力在德国的超市里也有卖，只除了夏天。因为它太容易融化了，只要温度稍高，就会变成巧克力浆，所以，最好就是现买现吃。因为这段日子欧洲极度的高温，我不敢买这种泥丸子带回去，好几个同伴买下了，可是就这样托在手里，刚走出店门没几步，锡纸包着的巧克力就开始变软，只能赶快吃，要不等到带回家，肯定变成一团糨糊了。

吃了一肚子巧克力，撒尿小孩依然没有找到。沿街的房舍街景，倒是幽静中见雅致，安然中见风情。尖顶的房子，富丽的雕刻，彩色的廊柱，和不时朗朗响起的钟声……大凡欧洲的城市，只需有些年头，便无处不透露出文艺复兴时代浓郁的气味。

走过一个拐角，忽见前面有簇拥的人头，想必撒尿小孩的雕像就在前面了，于是加快脚步上前。拨开人群仰望，小于连正面朝游客泰然地撒着它经年不息的童子尿。原来这“布鲁塞尔第一公民”竟是如此之小，小到只有一只初生的小猫一般。他就那样站在世界各地赶来看他的人们面前，以他渺小的身影告诉人们，拯救一个世界，也许并非需要强壮的躯体和有力的臂膀，即便如他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孩子，也能成为英雄。对，英雄是可以没有年龄之分的。

可是，站在这个终年撒尿的孩子面前，我却在猜测，也许，当他成为英雄之前的一刹那，他并未想到他的这一泡尿能让他举世闻名、流芳百世，或者他也根本不清楚自己的一泡尿是撒在了点燃的导火线上，他只是如所有的孩童那般觉得好玩，甚至是恶作剧。一如一个调皮的男孩子把父亲抽了一半架在烟缸上的香烟悄悄调换一个头，父亲一边看报纸一边拿起烟含进嘴唇，然后，在父亲被烫得哇哇大叫时，他在一边偷偷地笑；也或者，在午睡未起的弟弟的鞋肚里塞上一只癞蛤蟆，等到弟弟起床一脚塞进鞋子，癞蛤蟆蹦达而出吓得弟弟大哭起来时，他便在一边笑得四仰八叉、气喘吁吁。我想，小于连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看到点燃的绳索，就把它浇灭，没有水，那就用随身携带的尿水。一个玩笑，一个恶作剧，这是一桩多么有意思的事情。一个五岁的孩子，他又怎能知道这就引爆炸药的导火线？可就是这样一个恶作剧，让他成了一名英雄，成了这个城市的“第一公民”。

当然，小于连的举动恰是挽救了布鲁塞尔，英雄的事实存在，他被人们称颂为英雄，也不为过。后人自然是愿意把传说描绘得更加有教育意义，于是，便有了前面那个全世界儿童皆知的“小英雄于连”的故事。可见得，孩子的恶作剧，有时候会成就某些伟绩。

那么就让我们的孩子继续玩他们认为好玩的游戏吧，哪怕是恶作剧。

走出布鲁塞尔城时，天空变得阴霾，细雨绵绵而下，空气里终于有了丝丝清凉。街头的那个四人小乐队已换了一首缓慢的乐曲，叫不上名儿，只隐约感觉到处于繁华中的孤独静谧，孕育着丝丝缕缕的伤怀。城边有一座无名雕塑，一个沉思的中年男子，低垂头颅，忧郁的神色溢于沉默的表情。站在雕塑身边，让细密的雨轻淋肩头，暂且与他一样，沉默，静思，些许忧伤便随着小雨淅沥而下。

我想家了，一个中国公民，在比利时小城布鲁塞尔街头，想念遥远的故乡，哪怕她是第十三亿个公民，她依然想念她的土地、她的城市、和她方寸之地的家。


布鲁塞尔第一公民——撒尿孩子于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