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小侄女记

   跟哥打电话，得知昨天晚上家里喜添千金一名---我的小侄女出生了。初听到这个消息，说实在的，我有一丝失望----我满心希望会是个小男孩儿的，就如当初宵宵出生时我的失望一样，那个时候，我满心希望那会是个小姑娘。

  可见天下事，终难十全。我自己呆坐了有两分钟，然后，突然醒过神来。现在，我坐在这里，想着一个粉嫩嫩的小生命来到了世上，她那么弱小，那么无辜，而爱护她，是我们这些亲人共同的责任。我想着，禁不住要哭起来了：可怜的小家伙，除了爱你，我们，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而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即使仅仅是一瞬间，我竟然失望，因为你不是一个男孩儿。宝贝，对不起，那一瞬间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庸俗，我为此不能原谅自己。其实，管你是男孩儿，女孩儿，宝贝，你都一样，是骨子里流淌着我们家血脉的人。至于什么传宗接代，那不过是庸俗的人，编出来的一个借口。几百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我们这些曾经存在的人呢？那么，又何必因为一个原本就子虚乌有的名字，而愧对一个上天送给我们的精灵？

   宝贝，很想现在飞到你身边，去捏捏你的小脚，轻轻地在你身边叫唤：宝贝，欢迎你回家---你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可爱的地方；然后摇摇你的小手，轻轻地唤你：宝贝，我是小姑姑，最疼爱你的小姑姑。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们就讲过话了的，记得那个时候我跟你说什么吗？我告诉你，宝贝，小姑姑没有别的礼物送你，只希望你出来之后，可以比小姑姑聪明一些，但是，要温和一些。希望你依然记得当初我们的对话哦。

   我挖空心思为你取一个至少我听得过去的名字。学名呢，其实我早就想好了的----所以宝贝，看，我也真的早就做好了你是个可爱小姑娘的准备呢。（说到这里，我才突然记起来，我原来根本就没费心思去想一个男孩子的名字，呵呵）我想，就叫你‘方姝’吧，我喜欢诗经上那句话，“静女其姝”，在我想来，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孩子简直是一份无价之宝，尤其在这样一个喧嚣、浮华的世界上。

   至于小名，我愿意叫你‘家荫’，我们的祖先都是和善的人，靠了他们的荫庇，小小的你，定可以快乐地长大，快乐地生活；我也由衷地希望，你的到来，会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又一个福音(佳音)。一定会的，不是吗，宝贝？我现在都能想象你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你在家的姑姑，看着你，满脸含笑的样子。同我一样，他们---除了你爷爷，他老早就强调过他只是喜欢孩子，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那么，他们中的其他人，在得知你降生的时候，也曾有过瞬间的失望吧。宝贝，对不起，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你看，很快，我们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后，带着歉意还有满腔的爱，我们重又出现在你面前。宝贝，除了爱你，我们真的做不了什么。

   宝贝，你的名字，让我颇费周折。我甚至几经修改，你要知道，这在我，是不常发生的事情---我曾经花一分钟给别的孩子取好名字，可是在你这里，总觉得花上一天、一周都有些表达不了我对你的爱---那种浓到骨子里，却很难说出来的爱。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与你远隔万水千山，似乎现在看来，我能送给你的最好的礼物，就是一个将来能让你有些许自豪的名字了。而我，既不想落入俗套，又不想让你的名字显得过于孔武。我不喜欢让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充满阳刚之气，宝贝，虽然我们家已经两代单传，虽然我们家从此不再会有人接过世俗意义上的香火，但是，我依然不认为，我们就应该因此把你教导得像个男孩儿，以弥补我们的遗憾。所以我拒绝为你取什么‘胜男’‘亚男’之类的名字。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更何况你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生命。所以，我们宁愿，就还你生命的本源。所以为你取这样温润的名字，希望你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那，也就是我们喜欢的样子。

   说到希望，忍不住想多说几句。宝贝，你知道，这只是我们的希望---虽然我们的希望与你自己的基本重合。慢慢长大后，你会有自己的思想，然后你也许会发现，你并不想成为我们希望的样子，那么，宝贝，你尽可以放心去做。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单一的标准，而你的到来，不是为了实践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标准。其实，小姑姑---我知道我们家所有的人都会这么想，只希望你骨子里始终带有我们家人的善良，纯真，至于其它的事情，你大可以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计划，因为，那是你的生活。

    宝贝，真的很想飞到你身边去。捏捏你的小脚，握握你的小手，拍拍你的小脸，然后，就那么，傻傻地，坐在你旁边，看着你笑，听着你哭。我想，让我坐上一天，一年，我都不会烦的。因为，宝贝，那是你，我最最亲爱的小侄女。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因为有了彼此的存在，才可以不那么孤单。而我们这些早了些年出生的人，也正因了你们的存在，才有勇气去创造新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讲，是你们成就了我们，创造了我们的生活。宝贝，爱你。  

  [后记：刚刚打电话，听爸爸说你早上吐了一口血，我的一颗心在这边居然就狂跳不止，才发现自己这么害怕失去你，即使不是失去，小小的风险我们都承担不起。奶奶说她看到你吐血就吓哭了，还好，医生说是你在母腹中，因为缺氧吸进去的，我松了一口气，却因此想起来叮嘱你，宝贝，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今天晚上跟一个美国女孩子聊天儿，她喜欢偶尔饮一两杯酒，而我---你不久就会知道的，宝贝，我滴酒不沾。但是后来，我们俩的结论是一致的，for something，you’ve got to listen to your body; For the rest of the others, just follow your heart.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身心健康，也没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了。我把这个结论拿来给你，姑且算一个小小的礼物吧。

   宝贝，祝愿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我就不祝愿你快快长大了，你知道，出于我的自私的想法，我宁愿你永远是个孩子，而且，错过了你生命中这么重要的时刻，在我，实在是终生的憾事，所以很希望，在我见到你的时候，我依然能捕捉到一点，你幼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