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收到师范的通知书的时候,爸爸说:等你出来工作的时候,我得送你两瓶痛肿灵,一瓶让你打完学生后手痛时擦的,一瓶是给被你打的学生的。那个时候,我无法想象,我,就我,这么一个极度暴燥的人,有一天居然会当老师?
刚毕业的时候,姐姐带着不满周岁的小乐乐来广州过年,那时候房子小,吃饭的时候,乐乐要臭臭了,姐姐就在旁边为他把臭臭。我当时什么也没说,可是再也吃不下了,放了碗筷就走开了。当时姐姐笑我,说我:“别这么臭美!等你以后自己当妈了就知道了,就算你的手沾上了便便你一样吃得下!”姐姐的话让我不寒而栗,光是想象,就已经让我无法忍受。我对孩子,对当妈妈真是充满了恐惧,我相信我一定不能当个好妈妈,所以,我想,也许这辈子就不要当妈妈了。
工作了,打一开始,我就想着要改行,从没想过我能为人师表满两年。果然,才短短四个月,我便被磨得声嘶力竭。频繁的比赛,烦人的孩子让我一想起就头疼。考虑到还有大半年才正式分配,在妈妈的帮忙下,爸爸终于同意我离开了去锻炼锻炼的学校。
可是,告别了学生时代就是告别了光明正大的当寄生虫的机会,无所事事地不创造价值不光令父母惶恐,更令自己难受,偶然地,却遇到了一份光鲜的工作:当司仪。一开始,那真是一个劲地乐,就连做个梦也欣喜若狂,就怕真把自己的大牙给笑掉了。
可惜,这笑容没能凝结在嘴角几天,镜中那个经过化妆师精心妆点过的妆容与历经数小时做出的发型再也不能让我感觉到欣喜,开始感觉到了厌倦。每个躲在后台休息的间隙,满脑子想的就是想要一张温暖的大棉被。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热气逼人的大热天里来这寒气逼人的会场里受罪。我穿着美丽的裙子,看着后台里污浊的交易,明白了所谓的国际大奖的实质,越发的寒冷。在那些近乎赤裸的彩绘模特眼中,我读懂了同样的对温暖的渴望,那一刻我想:这一刻我们愿意用多少金钱来换取温暖呢?
当我面对一个个腆着大肚腩的所谓成功男士,直接了当的和我谈论有关婚姻的买卖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茫然与疲惫,也许爱情真的只是神话,玫瑰只是道具,金钱才是武器,我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或者,在这个功利的城市里,我又应该追求什么?
忽然,我如此地怀念曾经的那短小的教师生活,简单纯洁的教师生活,想起了那些干净得如同白纸的孩子们,忽然那么地想念那个吻,那个被孩子偷偷抱住时真诚的吻。
清理掉了衣柜里最光鲜的衣服,我回到了学校,认真地开始过上了平凡的生活,偶尔,回想那段不一样的人生,唯一能让我证明的只是:原来我并不需要太多的钱。可是有的时候,我还是很想赚钱,看来,人生真的矛盾。
学会了欣赏孩子的天真、纯洁,也就喜爱上了孩子,很多时候,回回头看看,自己也委实不敢相信有一天我会喜欢这份职业。人生真的太奇妙!面对那些可爱的、淘气的孩子,我开始学会了欣赏与容忍,火暴的脾气逐渐有所改观。看来爸爸的痛肿灵没什么机会送出手了,呵呵。
不敢想的职业,干了。不敢想的事也终于来临了,随着宝贝在怀中的孕育与降生,越来越学会了顺其自然,不再惶恐。能在被宝宝尿了一身、吐了一身依然笑呵呵,居然自己也有这么一天,穿着一件裤子出门去,回来后才想起早上的时候宝宝拉臭臭时沾到了自己的裤子……
忽然地,就想起了姐姐说的话,终于体会了其中的含义,为了孩子,父母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曾经誓言绝不落入俗套,却最终落入凡间,过上了庸俗平凡的生活,也许,庸俗也是生活的真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