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上班去公司的路上,再次看到了久违的“赖粘糖”。驻足细瞧了一会儿,小贩见我痴迷的样子,很热情地问,一块五一两,要不要称一点? 我摇摇头走开了。除了不变的名称,一切早已今非昔比,既然无法品尝出记忆里的味道,还是留着一份怀念的好。 回到公司,打开电脑,在常去的BBS里搜出那篇有关小吃的帖子,看了关于赖粘糖的文字,悠悠然荡回远逝的童年。依稀往事里,仍能拼凑起几个片段,有关赖粘糖、有关那个馋嘴丫头的梦。 那时,懵懂幼年的我,还寄养在外婆的家里。门前蜿蜒的泥路,便是我日日的守望,守望当时村里通往外面世界的这条唯一的通道。那些流动的小商贩,就经常往返于此。 清闲的午后,小孩子的耳朵总是特别灵敏,老远就听到“咣咣”的声响,熟悉的叫卖声,早就撩拨出孩子们体内的馋虫。邻家长我二岁的小哥哥就开始隔了条沟渠大声对我喊:敲赖粘糖的来了。 通常是由我站在路边负责等候,小哥哥便马不停蹄去取那些平时我们共同捡拾积攒下的破烂——一些破旧的油纸、废铜烂铁、废弃的塑料等物件。卖糖的老师傅,一边笑呵呵地接过,一边童叟无欺地给我们熟练取下所换的赖粘糖。 在蒙胧的记忆里,扁圆的铁盘里面,搁了乳白色的赖粘糖,老师傅拿了特制的小铁皮轻压在上面,用一个锤子小心地敲,令人垂涎的赖粘糖呼之欲出。 每次小哥哥都看似精明地让敲赖粘糖的大爷再饶一点,不然不换。而我比他还精,没等他们谈妥,早已捏了一小块含在口中。 于是,我和那位小哥哥就成了换赖粘糖的最佳搭档。平日里,只要看到了废铁烂纸之类的破烂,我们就如获至宝拣了积攒起来。 然而有一次,路上来了挑着百货担子的妇女,禁不住她花言巧语地怂恿,说我要是戴上一付耳环,那才叫小美人呢。我踌躇着,到底还是用破烂换了那副令人心动的耳环。我拿了一根红线,系着买来的耳环,吊在耳朵上,惴惴而又新奇地等着小哥哥夸我。然而小哥哥连看一眼都不看地对我说,再也不想和我玩了。为此,我伤心了好几天。也许,这就是我长大后,再也不喜欢用那些外在的东西,打扮自己的缘由吧。 有一次,敲赖粘糖的人又来了,可家里已找不出什么废品了。情急之下,把外婆柴房里罩在柴上的油纸全部扯了下来,偷偷地换了糖吃。外婆没说什么,小舅知道了,大声地训斥了我一顿。我低眉顺眼地听着,心里仍禁不住赖粘糖的吸引,等柴禾上面的油纸掀完之后,我又意外发现,铺在柴禾底下的更多,而且油纸下面还铺了层蛇皮袋。我想,这正是和小哥哥和好的机会,索性喊了他入伙。 后来我们找不出东西换了,看到家里有双高筒黑色雨鞋,便毫不犹豫拿了换糖。碰巧小舅从外面回来,这下可把他惹火了,那可是他唯一的一双阴天下雨的鞋啊。于是他抢下我手中的鞋子,愤然赶走了那个敲赖粘糖的人,还狠狠地打了我的屁股。我又哭又闹,给他没完,小舅气急败坏拿了条毛巾,塞住我的嘴,把我扔进刚收上来的玉米秸秆里。闻讯赶来的外婆,心疼地把我抱了出来,找了些东西,追上那个换糖的,给我换回了一点赖粘糖,终于使我破涕为笑。 六岁那年,回了爷爷奶奶的家。平日里天天上学,再加上家不是靠路边的,也就难得有机会再次品尝那令我垂涎、怦然心动的赖粘糖了。 小舅的孩子出生于八十年代末。有一日,说起赖粘糖,他竟茫然无知。时光远去,赖粘糖,永远留在了我儿时的记忆里。不知道若干年以后,等我们老去,还有谁会记得那松松软软、入口即化的赖粘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