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时,思念的潮水涌起心头,你在那边还好吗?08年的中秋,我接到你最后一个电话,那天下午整个天空灰蒙蒙的,我永远忘不掉那个残酷的下午,我接到你电话后,隐约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又害怕会发生什么,挂完那个电话后,你的灿烂笑容竟消失不在,唯一能冲淡我深深怀念的就是我们那张青涩的合影,你笑的好甜我笑的好傻。
我们算是发小,每年春节的大年初一都会一起度过,似乎一年也没落下。老家过年的习惯是早上要很早很早起床吃饺子,吃完饺子各自找自己的伙伴去街上看别人家放鞭炮或者一起溜达着玩。依稀记得我们冒着大雪在没睡醒的麦田里玩耍,相互追赶留下一串串脚印,我们故意踩的整齐而均匀,可惜没几天就模糊了。
小学 初中高中我们都很优秀,都是班级尖子生,你数学很棒,我对数学一窍不通,你帮我解答数学应用题,我帮你写作文,每年的寒暑假我们在打打闹闹中消耗,你经常偷家里的桃子拿给我,其实你妈妈不会怪你拿给我吃,你还故作聪明的藏在书包侧兜里,神秘的笑着道:我今天又给你偷桃子吃,我妈妈不知道,每当这时我的口水都来不及咽就伸手拽出桃子,啊呜咬一大口,很甜,现在再也吃不出那时夏天的桃子味道。
大学我们没在一个城市,我去了烟台,你去了西安,你说你喜欢古文化底蕴雄厚的西安,我说你古代电视剧看多了吧,就那样我们分别好久,大一寒假你回来了,还是那个乐呵呵的傻丫头,我们一起去县城玩了一天,突然感觉我们话少了很多,你讲你的新同学新老师新舍友,我讲我的新校园新环境,有时候也会哈哈大笑,那个笑竟突然陌生起来,我知道我们少了许多共同语言,但幸福的是,我们还可以一起过春节,与往年没什么区别的春节。
大二的春节你没回家来,你不再像以前一样向我吐心事,电话少了,变成后来偶尔节日才收到你一条祝福信息,我知道我们已经走远了,即使生拉硬扯也很难扯回小时候的我们,08年的春节我们又见面了,你穿着变了,打扮变了,我一下子不敢认你,你给我讲述着这个牌子那个牌子,那时候的我还是个穷学生,对名牌没什么概念,80元一双运动鞋是我觉得最贵的行头,那是上大学走咱俩一起买的,爱惜的像宝贝一样每天擦一遍,你笑话我说那么土的鞋子你早不穿了,我笑而不语。你拿出你的新款手机,白色诺基亚,最火热的一款机子,你说别人送的,我惊叹哪个家伙这么有钱送你这么贵的手机!我羡慕的瞪着双眼,你很自豪的说,这不算什么,我的化妆品和包包都贵的很,你说到这里,我心里不是滋味了,你不是我眼里那个你了,以前的你干净朴素,那个纯朴的你消失不见,我心头一阵阴霾,为什么,这么变化如此快,我跟不上了节奏!我没多问什么,但是我心里已经有个一二三四五。
08年我们从春节开始联系多了起来,大多是你打电话给我,你说你要去北京实习,你学的平面设计,说一个朋友帮你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轻松工资还高,我以为是真的为你高兴的不得了。我去了上海,干了一份非常不起眼的工作,倒是轻松像混日子一样,我们经常QQ聊天,你说你也很闲,天天没什么工作,我们竟然聊回到小时候,你我都那么恋旧,我们怀念过去,我们追忆童年,可惜那些都已一去不复返,留给我们的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回忆。五一的时候,你说你无聊,想到上海游玩,我无比开心,因为也很想和你疯玩一下,七天的假期我们愉快的消费完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你时髦青春靓丽,我反而被你衬托的灰头土脸,不过完全不影响我们的心情,我带你逛外滩、东方明珠、城隍庙,吃小吃,拍照,那个珍贵的五一。我去机场送你,那时候的我连登机口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你很娴熟,我们去的很早,在麦当劳坐了一会,你几次都抿着嘴欲言又止,好像要给我说什么。我递过一杯可乐给你,试探了一下:你的钱哪里来的?这是我鼓足很大的勇气才开口,很直接,因为我知道让你开口的时候很难。你拿跟薯条放嘴里嚼了很久,似乎要完全碾碎你的顾虑,你开始向我敞开了心扉。“我做了一个煤老板的小三!”你很镇定的说。我的心被揪了一下,以前我一直以为你那些钱都是你交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给你的,没想到比我想象的糟糕。我问:你怎么想的?你轻描淡写:我就想多一点钱花,青春值几个钱,你说你大一就认识了他,比你足足大二十五岁,那年你23,他48,和你爸爸年龄不分上下。你说你从一个同学家认识他,他是你同学爸爸的好友,他很疼你,把你视为心肝宝贝,我又问:他肯定有家庭的?“是的,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婆是东北人,很霸道,他说他不喜欢他老婆,为了孩子才和他老婆维持着婚姻,他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感觉,我让他找回了年轻的自己”你从包里拿了一根烟点上。我想劝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让你爸妈知道了多担心啊,你那么年轻干嘛不去自力更生,找一份工作踏实的挣钱,离开他吧,他不会给你未来,能给你的就是钱,为他自己的寂寞买单,你怎么这么傻!我竟然激动起来!差点把可乐撒了。你吐出一口浓烟,手指熟练的弹着烟灰道:离开他?我已经离不开了,从大一开始他就是我的取款机,我的生活全是吃喝玩乐,功课从来没做过,考试挂科用钱买及格,勉强拿了个毕业证,PS软件我都用不来,更别说让我搞设计,我习惯了到处串场到处游玩的生活,也没想着去找工作,告你的北京的工作是假的,他给我买了一个别墅,在北京的西郊,他有的是钱,我那里是他的旅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全是从我一个好姐妹口中说出的,我们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我感到了事情的不可收拾,好想一巴掌把你扇醒,我有点生气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以为你青春永驻啊,你太糟践自己了!我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异样目光,我低下头咬紧舌头,收紧震动的心脏。
时间到了,你要去登机了,转身那一刻看到你腰里的纹身,我竟一阵恶心,感觉自己心爱的一件宝贝被玷污了,你永远无法理解我那失去好姐妹的心情,从此我厌恶抽烟和纹身的女人,你消失在登机通道,回头一笑那一幕印在我的脑海洗不掉,你昔日的黄毛现在依然换成一头大波浪,魅力而高贵,皮肤皙白,眼睛像杏仁一样圆一笑弯成了月牙,我看着你的笑容感觉我们又回到了从前,我们还是那么近!怎么也没想到,这是我看到你的最后一个笑脸!
转眼到了酷暑,你说7月的北京像蒸笼一样,我说上海也差不多,热的让人受不了,有一天你打电话过来,声音里夹杂着憔悴,我问你身体不舒服?你说没事,最近事情太多了,很累,我问什么事,你没说。
8月份我又接到你一个电话,你说觉得生活没意思,我还开玩笑说你这阔太太的生活还没意思,咋叫俺这小百姓活啊,你悠叹,好什么好,我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又问你,还是住着你的大别墅吗?你轻声嗯了一声。你突然问我:你说我要是出去找工作有人要不?当然有人要了,再怎么也是个大专毕业生啊,你说你都不敢面对社会了,看到那些挤破头的大学生你都怕了,但是你又不想甘愿平庸去找一份服务员的工作,我鼓励你说相信自己,一定能下社会生存的。那个电话我们心照不宣,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没有明确的去问你。
9月的一个夜晚,凌晨三点你一阵电话把我惊的睡意全无,你嚎啕大哭,我忙对着手机安慰,问了无数个: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依然没有回答,哭完后,你说你现在活的很痛苦,让我好好把握生活,不要走向了迷途,我再三安慰你:不管遇到了什么一定要想开,不要自甘堕落,要振作起来,如果在北京呆的不好来上海找我吧,我们还一起。你说看看吧,可能到时候会麻烦我,我心情松懈了,打保票的说,你放心,来了我带你去找工作!挂了那个电话我一夜未眠,我能猜到你的处境,相信那晚你也没睡。
中秋节午饭后,你打电话给我,我问你还好吗?你说还凑合,我问你还来上海吗,你说还不一定,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知道你心情依然不好,我嘱咐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吃个月饼哦,再怎么也是过节呢。你突然停住了说话,电话那头传来抽泣的声音,我没出声,让你哭,我知道你只有对着我才会哭的那么肆无忌惮。平息了之后,你说了很多很多,你说你以后会好好的生活,以前都是对不起自己的爸妈,供你上学你在学校一无所获,你恨以前的自己,我发觉你醒悟了,也放心了许多,挂电话前,你对我说:谢谢你娟,陪伴了我整个童年还有青年,我还骂你肉麻,那时的我以为你释怀了。
三天后,我接到警察局的电话,他问我认识一个叫李爱柔的女孩子吗,我说认识啊,柔柔我的好姐妹呀,怎么了呢?警察接下来的回答让我的脑子懵了好一阵子,我感觉他的声音在我的世界外徘徊:是这样的,昨天上午我们接到报警,在醉月亭别墅小区3栋的一个房间了发现一具女尸,查看她的通话记录后得知你与中秋那天给她通过电话,她叫李爱柔,请问她在电话中给你说了什么呢@#¥#@¥%……接下来的我已经无力听下去,电话从我手心中滑落,满手心全是汗,我在那里呆坐了很久很久,嘴里念叨着柔柔、柔柔……心里悔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把她硬叫道上海来。
后来警察又打电话给我,我得知她是自杀的,吃了10瓶安眠药,她要离开的决心可想而知,更让我震惊的是,她已有了身孕,而那个煤老板已经不再疼爱她,有了新欢要她打胎离开,曾多次威胁她不离开就杀她全家,她为什么这些一点也不告诉我,我想象的没那么可怕,总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情节真切的发生在我的好姐妹身上,我心痛的说不出话来,她的世界只向我打开了一扇窗,后来的日子我责备自己,心不细没发现事情这么严重,可是一切都成定局,什么也改变不了的现实。就这样,我彻底失去了你,我的好姐妹。
柔柔,我们永远也没法再见,希望你的笑容依然像我们小时候那么灿烂,我能为你做的就是每年的中秋帮你向你的父母道个平安,你要好好的!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