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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个人资料

袁婉懿【花朵】

名字由来 出生故事 成长曲线

我的生日是2007年1月1日,现在17岁10个月了(同龄宝宝)。
我是女孩儿,出生在医院,出生时身高56cm,体重4.5kg。
我现在住在喀什(同城宝宝)。
我的爸爸是绿叶,我的妈妈是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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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婉懿的日记-2007年05月09日2007-05-09 16:29

夏日的白花
□ 沧月

  公元2033年5月15日。
  克拉西斯科联邦共和国。首都科培尔。汇展中心演讲厅。停车场。
  他坐在车里,有点发呆的看着花坛角落——正当是初夏时分,花坛里贴着墙开满了一种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星星点点铺了满地。
  安静,自由,充满了并不张扬的生命活力。

  在车内静静地看着,陆沙竟有些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然而手指碰到了车窗上的玻璃,于是,他看见了自己手上的手套神色在瞬间清醒过来——
  No.205进入这个演讲厅已经有25秒,而距离被警卫识别出来的时间大概只剩下了30秒!
  这次的刺杀行动,是No.205结束训练以来第一次执行的任务,风险本来就很大,而作为指导者的他却居然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走神!
  “No.205!No.205!时间紧迫,立刻动手!”通过秘密的回路,他狠狠地下令,然而,回路的另一端没有回答,只是传来若有若无的空洞电子音。他眼神瞬间变了,知道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如何才能说服这个新手,于是冷漠的开口——
  “如果你完成了任务,她就能从培养液里出来,我答应。”
  话音一落,尖利的呼啸声沿着回路汹涌扑来!他微微皱眉,连忙拔掉了插头——这个初次杀人的螺子,似乎完全不懂得如何控制他的超能力。他打开了车门,将手放在方向盘上,踩下了油门,侧头看着演讲厅出口的方向。
  5秒钟不到,不出所料的,演讲厅里爆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和骚动,警报声响彻内外。
  “有刺客!有刺客!有超能力者潜入演讲厅,米拉耶部长遇刺!”

  在混乱初起的时刻,他驾车飞驰向门口处,瞬间里面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风一样的卷来,拉开掩着的车门跳入了车内,靠在椅背上剧烈的喘息,恨恨地骂:“他妈的,干掉了!……陆沙,你…你说话……要算数!”
  他没有看那个人,只是抬起戴着手套的手扶转了一下后视镜,看着镜中少年苍白而疲惫的脸——那明显是过度使用超能力后的灵力透支,刚刚完成刺杀任务的No.205脸色很不好,断断续续的说着,眼皮止不住的往下落。
  “干得好,No.205……睡一下吧。”他腾出手来,拍拍邻座白发少年杀手的肩膀,无表情的说。然而,穿着白色风衣的No.205毫无听从命令的打算,硬撑着,死死瞪着他:“陆沙!你先说……到底他妈的你说话算不算数?不然我杀了你!”
  他笑了起来,按在少年肩膀上的手微微加力,感觉指尖的能量在手套中蠢蠢欲动——初夏时分还戴着手套,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然而,为了掩藏自己随时可能流露的超能力,却必须随时随地戴着这个由Gear组织特制的累赘。

  Gear组织直属国家安全部门ESP,专门负责超能力的研究。
  从十年前,Gear下属的实验室就发现那些冷冻者——即那些因为得了当时无法治疗的疾病而冷冻自己身体、以求在技术条件发达的时候复苏的人——在经过实验室再次的复苏后,往往发现其中某些少数会具有惊人的超能力。
  于是,对这一现象进行研究,并对这些强大的超能力进行控制和利用就成了Gear组织的首要任务。
  直属于国家最高安全部门,组织的性质也渐渐带上了暴力机器的特点,受命于最高层,经常进行一些政府指令下的反恐怖或者恐怖行动。这一次的针对著名反政府党派领袖米拉耶部长的刺杀,也是在国家安全部门EPS授意下的绝密行动.
  这些复苏人,在世时都是能花巨资保存身体等待不可知未来的有钱人,然而在这个时代里,却不过是一群任人操纵的工具而已……

  作为GEAR机构指导者的他冷漠地想着,然而看着后视镜中少年杀手几乎是绝望而狠毒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回答了:“我说话当然算数——我回去就将你的白雪公主从培养液里放出来,给予和你们复苏人一样的待遇……No.205,你可以去见她了。”
  “真的……真的可以去见她了?!”虽然疲惫挡不住的袭来,然而,白发的少年还是兴奋得两眼放光,看见身边的指导者再次点头后,少年的神经在瞬间放松,然后,昏沉的开始睡去,身子随着车子的微微晃动而下滑,最后靠在了他的腿上。
  “陆沙,我的房间里,以前住过编号为66的复苏人……是不是?”在昏昏沉沉中,No.205还是记得问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黑色头发的指导者眼神一变,瞬间有些冷厉起来:“No.205,谁和你泄漏这个的?”
  No.205懒懒的回答:“没有人告诉我……我能感觉到他……那个同样是白发的孩子,在这个房间里留下了太强的残念——他叫佳立普·哈马。”
  “是吗?……”不知道为何,教官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No.66啊…那个孩子,的确很早以前,是住在你现在的房间里。”
  “那个人想逃出实验中心去……他,他看着玻璃窗外的世界出神……他想自由的生活……应该是一个很强的超能力者吧?这么久了,还能感觉到…他留在这个房间里的意念……”趴在车座上的少年杀手喃喃自语着,渐渐开始睡了,头枕着他的腿,银发铺满了他的膝盖。
  他只是无表情的开着车,没有回答,很快听见了No.205轻微的鼾声。
  在寂静中,忽然,他忍不住放开方向盘,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抚摩了这个新来的超能力杀手的头发……银色的短发。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这个编号为No.205的少年时的情形——接到雪妮副主管命令,作为机构教官的他来到禁锢室,看见了这个被测试到超强意念波的复苏者。
  那个满头银发的少年刚刚从培养液中被解冻复苏,迷惘于时空的错乱,在得知自己离被冷冻已经有半个世纪、醒来成为政府的秘密实验品时,他发狂一样的跳了起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群疯子!”银发的孩子尖叫着,毫不知道自己具有了超人的能量,胡乱挥手阻挡着一切靠近过来的Gear实验室博士们,能量波在空气中纵横,实验人员的血在空中飞溅出来。
  “陆沙教官!你来了?太好了!快,快过来……”那些不可一世的博士们看见了他,立刻舒了口气的,哀求。
  他无表情走进房间,缓缓褪下了右手上的手套,排开众人,面对着那个情绪激动的复苏者,淡漠的问:“想离开吗?No.205……”
  “不要!不要叫我的代号!讨厌!”银发的复苏者激动的叫了起来,随着情绪的波动,凌厉的能量从他手中释放出来,击向教官。他只是微微侧过身,在能量到达他身边的时候,凭空忽然有淡淡的光芒一闪,那不可知的可怕力量,就这样被无形的光的墙壁吸收无痕。
  他没有带手套的手指向那个孩子,挥落,厉声回答:“你离开这里之时,就是把我打倒之时!——这个,是给不听话孩子的教训!”空气仿佛忽然被扭曲了,No.205惨叫着倒了下去,瘦小的身体蜷成一团。
  “陆沙教官,出手别那么重呀!”旁边的博士却叫了起来,上来拉住他,看着地上挣扎的孩子,“这个可是贵重的实验品啊,有那样强的念动力和精神波……要是能令他服从命令的话,就能充分利用了……”

  超能者目前被分为两大类型,一类是情绪转化型,即能改变身体中的种种情绪,作为能量释放出来攻击对方;另一类则被称为精神依附者,能够从本体中以精神状态游历出来,侵入他人的内心世界并支配对方。
  无疑地,这个代号为No.205的新复苏者,就是第一类中不多见的佼佼者。
  “雪妮副主管有令,这个孩子从现在起,由我做他的指导者与监护人。”他冷漠的对旁边的研究者们说,同时上去,扶起了剧痛到半昏迷的银发少年,“放心,博士,我会有办法让这个家伙乖乖听话的……”


  “No.205……看见了么?这就是半个世纪前,和你一起被冷冻的女孩子……你还记得她么?”站在实验室的地下冷库中,看着一排排巨大玻璃试管内被培养液浸泡着的人体,他漠然的问身边惊呆了的白发少年。
  他的手指,指着前面试管内一位裸身的红发少女。那个美丽的女孩紧闭着眼睛,在冰冷的液体中僵硬着悬浮,红色的长发如同水藻一样飘满了全身。
  “很漂亮吧,No.205?这里搞研究的博士们,都称这个睡美人为白雪公主呢。按档案记录来看,她在四十年前的一场意外事故中和你一起死去——你还记得你的恋人吗?”
  No.205脸上有震惊的神色,说不出话来——毕竟隔了那么久,即使是复苏者,要回忆起往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然而,少年从咽喉里发出了一声哭泣,疯了一样的扑上去,隔着冰冷的玻璃抱住了那个标本女孩。
  “是她!是她!没有错……是……”本来极力的回忆,想记起恋人的名字,然而记忆显然有一部分被销去了,少年努力回忆着,却无法说出那个名字。
  “被冷冻的人有很多,然而不是每一个复苏者都像你一样具有超能力,很不幸,她就是一个普通人——”看着少年那样痛苦的挣扎在回忆中,他的声音却是冷漠的,“政府不想为无用的东西花钱——所以,这个女孩将在一个星期后,作为研究用途,进行解剖。”
  话音一落,少年蓦然回头,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冲过来:“不许!不许这样!……你们这些疯子!”他还没有冲到指导者身边三尺,陆沙没有戴手套的手微微一抬,无形的冲击波狠狠将少年击倒在地上,呻吟。
  “她……她还活着呀……”几乎是哀求着,No.205从地上抬头看他。
  仍然是木无表情,他缓缓将手放下:“没办法……你们在法律上已经死亡,所有资料都在四十年前的冷冻时期被销毁了——你们已经没有人权!”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我不会让你们杀了她的!”No.205用尽了力气,才从地上再一次踉跄站起,然而,陆沙的手再次一挥,仿佛被看不见的手压着,少年再次重重的跪倒了地上,额头几乎接触到地面。
  “没有用的东西……”他冷漠的看着这个复苏者,看见少年绝望的眼睛看着旁边培养液里沉睡的少女,流下泪来,终于,他提出了条件,“如何?来和我们做个交易吧!——”
  “如果你愿意接受Gear组织的训练,为政府服务的话,我就向上司提议,不给这个女孩做活体解剖。”
  “Gear组织?齿轮吗……?”第一次听到这个神秘机构的名字,No.205的眼睛里有迷惑的神色。他笑了起来,然而却是漠然的微笑:“是啊,是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上的一个齿轮……而你,只是这个齿轮上的一个小螺子而已。”
  他俯下身去,抚摩复苏者满头的白发,问:“怎么样?这是恶魔的契约……”
  眼睛里有莫测的光芒,在温和发问的同时,他的手却是蓦然的用力,揪住少年的头发,用力扯起他的脸对着自己——
  “如果我保留这个女孩的性命,你肯把灵魂卖给我吗?螺子?”
  少年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看着他,眼睛里是极度的仇恨,但是挣扎着,终于吐出了两个字:“……好吧……”
  他再次笑了,放开了手去:“真是好孩子。”
  他一放开手,少年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跄着冲到了玻璃试管前,看着浸泡在培养液中无知觉的恋人,用力伸手抱着玻璃的墙壁,将脸紧贴着冰冷的玻璃,痛哭:“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你们这些王八蛋!”


  将手从No.205的头发上移开,指导者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车平稳而安静的开着,很快就到了GEAR隐秘的入口处,一路通过了重重检测识别。
  “陆沙教官!”门口守卫的国安人员向他恭谨的敬礼,过来为他拉开车门,他拍了拍膝盖上仍在沉睡的少年,将他叫醒,然后下车。
  “雪妮副主管说,请你一回来就去主管办公室找她。”看着他下车,机构另一名人员过来转达了上层的命令。他只是无表情的微微一点头:“是。”然后,回身对旁边来接车的助手吩咐:“替我将No.205带回房间,到了晚上,允许他去B773号房间,去见那个白雪公主。”
  助手点头称是,他转头离开,然而,刚回过头却听见了背后少年唤了他一声:“陆沙……”他回头看着No.205,少年迟疑着,终于轻轻问了一句:“那个曾经住在我房间里的No.66:佳立普·哈马,如今……如今怎么样了?”
  他淡淡看了那孩子一眼,吐了口气:“他么?他很出色,所以被转派到别处去了……”在他回答完毕转身离去的时候,还听见少年在背后狂喜的问:
  “啊!那么说来,只要好好表现,就能从这里出去,是不是!?”
  “优秀的,就能离开!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戴上手套,自顾自的走开,一头黑发在风中飞扬起来。

  电梯指示灯一层层的变幻,终于定格在“27”这个数字上。
  门无声的打开,他的脚步空荡的回响在冰冷的大理石走廊上。
  这是组织最高层管理人员的工作地点,整个楼层只有两间办公室,分别给主管道格拉斯·凯恩和副主管雪妮·爱歌。
  而因为近年来道格拉斯主管兼任了政府安全机关EPS中的首席国家安全顾问,大量的精力放在了行政工作上,这里GEAR组织的日常事务几乎是由副总管雪妮在负责。
  在那扇精美的红木嵌铜的门边,迟疑了一下,他才伸手推开,走了进去。
  “这次的刺杀行动虽然完成了,但是,陆沙……在那25秒钟里,你在发什么呆?”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显示屏幕,正在播放着方才刺杀的全过程。真皮高背转椅内,那个操纵者没有回头,摁下了遥控器的键,问。
  “我在看那些白花。”没有迟疑地,他如实回答。
  “哦?真有意思……呵呵……”雪妮的笑声在空荡的办公室内回荡着,甜美而清脆,却带着魔鬼般的诱惑力,摁下了返回键,屏幕上的图案在停车场上定格,然后放大,那美丽的白色花朵就在全息显示屏上到处绽放。
  “就是这个么?”她笑着回过头来,转动皮椅,将美丽修长的双腿交叉着搁到了办公桌上,问站在一边的下属。
  她一回头,背后那些花朵立刻黯然失色。
  黄金般灿烂的长发下,是玫瑰花瓣一样脸。这个神秘机构的最高层主管,居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虽然眼角眉梢还残留着笑意,然而作为机构的主管,她目光深处却是复杂得任是谁也看不透。
  “是。”他无表情的回答,“属下失误,请责罚。”
  “真的要我处罚你么……陆沙?”雪妮的目光落在下属身上,冷漠而多变,然而,站着的人依然是木无表情。许久,她忽然叹了口气:“怎么变成这样?……十年前是我救了你,不是么?”

  她修长的腿从桌子上放了下来,轻盈的落在地毯上,走了过去,抬头看着下属。这个握有大权的控制者身材却很娇小,站起来刚刚只到男子的肩膀,她抬起手,轻轻抚摩他的脸,叹息:“那个时候,你很可爱——几时变成这样无感情的男人?”
  “你现在被这个机构里所有人尊称为教官,除了我谁还知道你也是一个复苏者呢?”
  “如果不是我,你大概会和其他同类一样被当作实验品解剖,被作为螺子操纵吧?”
  “十年前,是我把将要处死的你从刑讯室带出来,掩盖了你的身份,让你成为新生人类的……陆沙呀,为什么你如今会变成这种样子呢?”


  十年前,眼前这个男子,还只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十四岁复苏者。
  虽然具有惊人的超能力,然而却只是一心想着从实验室里逃出去,根本不愿意接受训练。某一日,在想逃脱的时候被发觉,于是激烈地反抗起来,杀了好几个守卫和博士。
  然而,到了最后还是被抓获了。按规矩,机构决定忍痛割爱,给这个优秀然而危险的实验品进行毒药注射的死刑。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放开我……放开我!”拼命挣扎着,然而他还是被死死的绑到了手术台上,手被戴上了特制的手套防止他使用超能力,一个白衣的博士从小瓶子中,用针尖吸取了满满一针管的毒药。
  “我不要死……不要杀我!放开我!”银发的少年不顾一切的哭叫着,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顾不得流泪是如何懦弱的事情。
  然而,在冰冷的行刑室里,只有几个白衣的研究人员用职业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实验对象,估计着这种毒药在超能者体内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跃跃欲试。
  在剧烈的晃动着头颅的时候,他看见了外面控制室里一张美丽的脸,那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正好奇的趴在玻璃上往这边看——
  眼睛里有一些反常的忧郁,金色的头发用白色碎花的方巾扎着,隔着玻璃看过来。然而看着里面这样可怕的一幕,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却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
  在和她目光相对的一霎,他居然忘记了恐惧,呆呆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
  冰冷尖利的针尖挑破了他的皮肤,刺入了静脉。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感到了死亡的步步逼近,他再一次绝望的叫了起来,拼命反抗,却仍然是无能为力。

  “我可以救你呀。”忽然,一个甜美安静的声音从身后的门边传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连主持死刑的博士都顿住了手,吃惊地抬头:“雪妮小姐?”
  行刑室的门被打开了,靠在门框上的是那个扎着白色碎花方巾的女孩,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盈盈的倚着门看向手术台上的他:“如果你以后只听我一个人的话,永远不离开我的话,我就救你啊……”
  “雪妮小姐,这里很危险!——这是一个叛逃的复苏者,别太靠近他呀!”外面的守卫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拉她,看得出,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很特殊,连那些平日不可一世的管理者都对她低声下气。
  “我父亲命令我,你们也命令我?有什么资格!”那个美丽的金发女孩抬头,狠狠看着靠近的工作人员,推开那些人径自走到了手术台前,低下头看着他:“不想死么?——那么答应我,以后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永远不离开我……那么我就救你。”
  “不要!任何人都不要来靠近我!让我一个人离开这里!”他用力摇头,大喊,恨不得将身子缩成一团,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离开?!”雪妮的眼睛在瞬间冷酷起来,忽然,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用力扬起手,一个巴掌打在实验者的脸上。少年被打的愣住了,偏过头,惊异莫名的看着她。
  “就这个样子把他关在行刑室里,不要给他吃的!一个星期以后,我会再来的。”冷冷的留下一句话,金发的美丽女孩掉头而去。

  一个星期以后。
  “如何?改变主意了么?……服从我的命令么?银发的孩子啊。”
  在极度的饥饿和脱水中,他被折磨得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意识几度远离。然而,在某一天,耳边却听见了那个甜美的声音。
  恍惚中,冲着他俯下身来的,正是那个美丽的金发女孩。仍然是用碎花方巾扎着头发,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他甚至分辨出了方巾上小碎花的样子。
  美丽的白色小花,一簇一簇,散落在她美丽的耀眼的发间。
  “以后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服从,永远不许离开我!要永远在我身边!——不然,我就要父亲马上下令把你处死哦!”她对着他俯下身来,微笑着,用甜美清脆的声音说,长长的金发和方巾垂到了他的脸上。
  “不要……不要杀我啊……”下意识的,他微弱的挣扎,因为极度衰弱而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女孩子笑了,抬手轻轻擦去了他额上的虚汗:“好,那么,以后都只能听从我一个人的话……”
  “……嗯。”身心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终于吐出了一个字。
  “嘻嘻。真好……终于有一个人是属于我的了。”眼前女孩子的脸蓦然如花般微笑起来,除去了眼睛深处的忧伤和冷漠,靠着手术台坐在他身边,开始解开他身上手上的固定胶带。
  “连母亲都离开我了……这世上,只有你是永远属于我的吧?父亲,那样的父亲——也该送我一件礼物,作为给我的补偿。”隐约,听见她轻轻的叹气,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恍惚觉得她眼睛里有亮亮的波光闪动。
  “我去求父亲,把你要过来吧。不过,恐怕他不会那样简单的答应我呢——真是很棘手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啊,小家伙。”微笑着,她用力将他从手术台上扶了起来,将手里带来的流质食物送到他嘴边,“来,吃点东西吧。”
  然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再一次笑了起来:“真是可爱的家伙……”


  “陆沙……”
  陷入了以往的回忆,她的眼色在瞬间变幻了无数次。忧伤,阴郁,冷漠,恶毒,天真,喜悦……复杂之极的神色在眼中掠过,以至于对面低头看她的男子也无法领会什么。
  如今的他终于知道,十年前,才十六岁的雪妮是一位大人物的女儿,在这个极端机密的机构里面作为见习生,在参观一次死刑全过程的时候,救了一个将要被处死的复苏者。
  半年后,她正式成为GEAR组织里的一名管理者。而自从她来到这里以后,刚接受完超能力训练的他就被派往她身边作为助手,一直到今天。
  她给予他户籍,给予他在这个机构工作的ID卡,甚至给予他人生以前所有的虚拟档案,而抹去了他作为复苏者的耻辱经历,让他在GEAR机构中成为平等的人类。
  连他目前的这个名字,都是她给予他的。
  他很优秀,所以能跟着她一路升职,到了GEAR组织最高的决策层中,成为控制下属无数研究人员和复苏者的人物。没有人知道,他本来也是一个复苏者。
  然而,唯一不同的,是他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了表情,无论喜怒哀乐都不曾流露。

  雪妮微微叹息着,眼睛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神色,仰头看着他,看着他木无表情的脸:“陆沙……那个时候你哭着求我救你。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无动于衷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眼睛淡漠的,看着她背后屏幕上满屏的白色小花。


  忽然,办公桌上那一排控制按钮都红了起来,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尖叫,预示着这个控制严密的机构中,出现了突发的紧急状况。
  雪妮的神色在瞬间严肃起来,轻盈的跳过了办公桌坐入了转椅中,顺手拿起全息视听仪器带上,摁开了通讯回路:“基地F2发出警报,怎么回事?”
  “报告,!F2中B773房间发生了复苏者袭击守卫的事件!目前有5位守卫,2名博士被杀伤,叛乱者正逃向出口处!方位锁定已经完成。”
  回路中传来了中央电脑清晰的电子音,这部号称世界最高水准的智能电脑控制着整幢实验中心大楼的每一分每一寸,任何动静都无法逃出它的观测。
  “叛逃者代号?”雪妮的眼神冷了下来,手指敲击着面前指令台上的按钮,一串数据和指令被无声的传递到了中心每一个关键部门。
  “叛逃的复苏者代号:No.205。能力测试等级:一级。未接受脑部控制。危险度:A。”
  冰冷而清晰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内一波波漾开,空气忽然冷了下来,浸的人满身的寒意。主管嫣红的嘴唇抿了抿,闭了一下眼睛,淡淡道:“我知道了。会处理的。”

  电脑沉默了下去,发出断线前的嘀嘀声。
  雪妮抬起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助手,眼睛里有严厉冷漠的光芒,缓缓问:“是谁让No.205进到B773房间去的?”
  “是我。”陆沙没有回避,坦白的承担了这次严重暴乱的责任。
  “你居然不经过我批准就让那么危险的No.205去和恋人会面!难道你不知道No.205还没有接受脑部控制,如果情绪极端激动,就会产生不顾一切的想法吗?”
  主管眼睛里有暴怒而残酷的神色,手指敲击着按钮,又发出了一道指令。然而,楼底下发出警报的范围越来越大,中央电脑上显示,叛逃者正越来越靠近出口处。
  “我知道。”陆沙眼睛里仍然是冷漠的,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我答应了他,刺杀完成后就让他和白雪公主见面。我承担全部责任。”
  “承担全部责任……哈,你承担的起吗?”眼睛里也有烦乱的光,雪妮狠狠摁下了关闭所有对外通道的按钮后,抬起头看着他,严厉的命令——
  “陆沙,趁着他们还没有逃到外面,给我去把No.205收拾掉!我可以把这次的暴动捂下去不上报!不然你的处分是逃不了的了……快去!”

  “走,快走啊!”用力扯着身后女孩的手,白发的少年踉跄的跑着,浑身上下溅满了血。
  后面的红发女孩子刚刚从培养液中苏醒,还没有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然而,凭着心中几十年沉睡仍未忘却的奇妙直觉,她毫不迟疑的跟着这个少年,不顾一切的逃离。
  发梢上还滴着水,她只来得及裹了一件医生的白袍,被他拉着,在空荡阴森的实验大楼里赤足疯狂地奔跑。
  “你……啊,该死!他们让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白雪公主……我们一定要一起从这里逃出去!我们要去外面的世界自在的生活……快跑,快跑啊!”
  在红发女孩的体力终于完全支持不住,跌倒在冰冷地面上喘息时,带她逃走的白发少年焦急的在耳边鼓励。她不记得这个人是谁……然而,或许是前世的相识,那样隐约然而是刻骨铭心的记忆,让她在睁开眼睛看见他的时候,就用生命信任了这个少年。
  “拉我一把……”用力喘息着,她试图从地上起身,将手递给他——前面,隐约可见一个出口,透出外面自然的光芒,而非楼中的人造光。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并肩往前跑,然而才往门口方向前进了几步,空气中忽然仿佛出现了看不见的墙。他们重重的撞了上去,无法前再进一步。
  “是扭曲空间而造成的场……”接受过GEAR超能力训练,他知道目前看不见的危机意味着什么。虽然没有说话,但是No.205的眼色立刻变了,下意识的将旁边的红发少女往身边拉了拉。
  “如果你想要她好好活着,就不应该带她逃跑。”淡漠而低沉的声音从空旷的实验大楼某处传出,然后慢慢扩散,如同有质量一般的洒向四处,激起微微的回声,“想逃跑的人,被抓回来后会连死都不如……”
  穿着靴子的脚,一步步无声的从楼梯上下来,看着从阴暗的楼梯上走下来的黑衣男子,No.205眼睛里有复杂的亮光,瞳孔如同针尖一般的收缩:“陆沙!你?……雪妮主管让你来杀我!竟让你来杀我?”
  “是的。”站到了亲手调教出的弟子面前,黑发指导者眼睛里仍然是一贯的漠然,看着两个相互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的少年男女,他木无表情地,缓缓扯下了右手上的手套——
  “抱歉,No.205,我也只是一个螺子而已,没有反抗命令的权力……所以,我绝不能让你们这样离开。”
  他的手缓缓抬起,在苍白修长的手指尖端,因为能量高度聚集的缘故,隐约有可见的淡淡火花迸射,咝咝作响。如果他的手挥出,那将是惊人的一击。
  “No.205,我第一次见你,就和你说过:你把我打倒之时,就是离开这里之时!”

  “陆沙,我要离开!我要离开!让我们走!”知道指导者的厉害,看了看身边毫无保护自己能力的红发少女,由于恐惧,白发少年的眼睛都变成了可怕的暗紫色。
  有了拼死一战的准备,不等指导者的手挥落,拼尽了全身的力气,No.205双手扣在一起,虚合的手掌间,空气剧烈的流动起来,旋转成一个真空的能量光球。
  “又是精神波?”指导者冷漠的微笑了起来,低下了自己欲挥出的手,“我的防壁可以将怎样强的能量波都吸收掉,你忘了么?”谈笑间,他赤手挥出,猛烈的真空波击向了少年男女!那一瞬间,No.205闪电般的移到了红发少女身前,伸开双臂,硬生生的接住了这一击。然后,全身的骨骼都发出了脆响,膝盖再也支持不住的重重叩在地面上。
  然而,少年手中的光球也已经不见了。
  在陆沙惊异于光球的瞬间消失时,在他身侧不到半尺的地方,那个高速旋转的真空能量光球又再度出现!
  “瞬间移动?”黑发教官的大理石一样冷硬的脸也变了,深蓝色的眸中有不可思议的震惊——十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复苏者能将无形的能量进行瞬间的移动!
  那是什么样强烈的信念转化而来的能量啊!
  陆沙眼眸中的震惊还没有消失,靠着瞬间移动而躲过他防壁护卫的光球狠狠的击中了他。
  巨大的冲击波和爆发的能量将他撞的一直往后飞出去,重重砸到了水泥柱子上,撞断了柱子,然后去势依然不竭,一直被撞飞到二十多米开外的墙上才止住。
  惊天动地的轰响之后,是一片死寂.只有没有见过血腥的红发少女不自禁的惊叫.在空气中冷冷回荡。
  “陆沙……”看着瓦砾废墟中气息奄奄的指导者,白发少年的眼中有悲伤的神色。短短的瞬间,几年来相处的片断掠过他的脑海……眼前这个即将失去的黑发男子,曾经给过他在这个世上仅有的关怀。
  然而迟疑了不到十秒钟,他再一次拉起了恋人的手,继续往外冲去。
  他要逃出去!他要逃出去!他要自由,他要和她在蓝天下自由的相爱,生活!
  哪怕是陆沙……也不允许挡了这条路!陆沙……陆沙!
  在迈开脚步的时候,泪水湿润了No.205的眼睛。他用破碎的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咬着牙,拉着红发的女孩转过了身。

  “No.205,把…把这个拿去……”刚准备走开,忽然,身后的废墟中传来了微弱的话语,“啪”的一声轻响,某样东西被扔了过来,无力地落在离他脚边还有一米的地方。
  No.205迟疑了一下,俯身捡起——那是一张崭新的ID身份识别卡,标明了是GEAR机构高层工作人员专用。
  “没有这个…你逃不出去的……No.205。快,快走吧……”半躺在墙角,砸落的水泥砖石掩了他半身,黑发的男子用手撑住地面,勉强不让自己瘫倒,断断续续的说。
  白发少年没有动,站在那里,震惊的看着垂死的指导者,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呜咽着问了一句:“为什么?……陆沙,为什么帮我!”
  陆沙没有回答,似乎也没有力气回答,他只是微微抬起了手,放在自己的左肩上。
  No.205的眼睛忽然睁大了——
  那里,破碎的衣衫下是流血的肌肤,露出了清晰的烙印:No.66!
  No.66。佳立普·哈马!

  “是你!陆沙……你就是那个编号为66的复苏者吗?!”不可思议的,少年惊呼。
  逐渐涣散的眼睛里有淡淡的苦笑,黑发的教官漠然回答:“错了,No.66…佳立普·哈马已经死了……在十年前,灵魂就已经被恶魔带走了!”
  “叛逃的我…虽然被免于一死——然而,代替死刑的,却是接受了脑部控制……”
  “手术把控制器埋入了我脑中……在我意图反抗的时候,就能直接跳开我的个人思维……对我的身体下命令……甚至可以爆破我的大脑。”
  “脑部控制……”No.205喃喃自语,不知所措地,握紧了身边红发少女的手。只有拉住恋人的手,他才能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No.205……我们只是这部机器上的一个螺子。进了这个地方,要想再出去,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象你一样变得最强,可以打倒一切人冲出去……要么,就是象我一样……被躺着抬出去……”
  “这是我们螺子的命运啊……No.205!很高兴,我能看见你打倒我……”
  地上黑发的男子半坐着,血渐渐流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脑部控制器在雪妮的手里……我已经无法离开了……这里,就是我死的地方……”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黑发男子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忽然,淡淡的笑了起来,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抬头,对白发的少年道——
  “逃吧,No.205!……活下去吧,和她一起!”
  “嗯!”泪水不听话的流了满面,白发的超能力少年只能用力的对着弥留中的指导者点头,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泪,旁边的红发少女看着这两个男子的对话,惊讶而茫然。
  “快,快走……雪妮…就要派人过来了……”微弱的,陆沙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No.205咬着牙,猛然回头,再也不看他,用力拉住恋人的手,转身冲了出去。


  “心率?”
  “一百。”
  “血压?”
  “高压九十七,低压五十二。”
  “氧饱和度?”
  “65%。”
  茫茫中,眼前有无数的黑影在晃动,忽远忽近,那些人的话断断续续的传来,宛如远在天的那一端……有利器刺入他的血管,然而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死了么?”忽然,耳边有一个声音问,甜美而冷漠。他蓦然一震。
  “大概活不了,雪妮主管。他的内脏……”旁边某人回答,后面几个字再度的模糊起来,他的意识慢慢的远离,依稀看见手术室上方无影灯的光,然而那些洒落的光芒却仿佛透过了他的全身……他似乎已经不再是实体。
  或许……那就是死亡?
  “不许他死!哪怕全身器官都进行移植,也要让他活下去!”
  耳边那个声音几乎是恶狠狠的命令,然后他觉得身体被人剧烈的晃动着,用力到濒死的他都感觉到了痛意:“混帐!不是答应过永远不离开我吗?想毁约吗!”
  模糊的,有什么垂落在他的脸上……白色的……白色的方巾,印着一簇一簇白色的小花。
  那夏日的白花。


  “雪妮·爱歌副主管。”
  “属下在,凯恩主管,请问有何指示?”
  “GERA的日常事务,本来都是交由你处理的,但是这一次闹的实在太大了!还是第一次有复苏者从实验中心逃离,连EPS高层都惊动了,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雪妮副主管!”
  “是的,我会尽快把调查书放到主管的案头。”
  “我先问你,谁允许让那个没有接受脑部控制的No.205,进入F2基地的B773房间的?那样严重的失误,必须严惩不怠!”
  “……报告长官,那是属下的错误指令,请责罚。”

  片刻的沉默,房间内只有仪器设备发出的机械音。在空旷的主管办公室内,白发萧萧,肩配五颗金星的道格拉斯·凯恩主管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下属,不说话。
  抽着雪茄,浓浓的烟气在房间内涌动。呛的雪妮副主管暗自皱起了秀丽的眉头。然而,坐在高背椅内的最高决策者很久没有说话,浓眉下,鹰隼一样的眼睛冷冷看着娇小而干练的女子,仿佛要看穿一切表象。
  然而,那个女子漠然的与他对视,丝毫没有任何的退缩和动摇,终于,凯恩主管摇了摇头,仿佛是苦笑似的扯了扯嘴角,道:“爱歌副主管……知道么?本来我下个月就要升任国家安全局局长,而这个GEAR机构空出来的最高位置,我将推荐你接任……”
  听到消息,女子眼睛蓦然一亮,连笔直的身体都震了一下,脱口道:“真的?”
  凯恩主管看着这个年轻下属的眼神变化,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叹气:“不错。不过,如今你犯下了如此大的失职行为,我又如何能再提拔你?而且,这一次的失职记录将被列入你的档案,以后想再获得晋升,恐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用力抽了一口手里的雪茄,主管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再度问:“爱歌副主管,你再回答一次……那个错误,是谁的责任?”
  手指轻轻的握紧,用力的几乎刺破手心的皮肤,然而,深深吸了一口气,GEAR美丽的副主管直视着最高长官,一字一字的回答:“报告主管,是属下自身的失误!”

  “哦?”似乎是有些失望的,凯恩主管长长吐出了一口烟,若有深意的看着属下,眼光忽然变得非常尖利——“没想到,我道格拉斯·凯恩的女儿,居然如此没用!”
  他用力将烟头在桌面上摁灭,刷的站了起来,狠狠给了对面女子一个巴掌!
  雪妮雪白的脸上印上了一片红痕,然而,倔强的女子硬着脖子瞪着老将军,冷漠的出声:
  “你的女儿?从小到大,除了强迫我走你安排的路以外,你什么时候将我当作亲生女儿!”
  “除了权势,除了地位,你还有什么放在心上的?十年前,为了你的宦途,为了和基因不够‘纯正’的母亲划清界限,你昧着心把她送进了劣等人类居住保留区!”
  “如果不是我自小测试基因,就得到几乎完美的序列结果,你应该也会把我和母亲一起送到那个劣等人类集中营里去吧?”
  “长官!主管!——我什么时候叫过你父亲?我姓母亲的姓氏,不姓‘凯恩’!”
  “我……我十六岁就加入了这个GEAR组织——这么多年的努力,不是为了给你争光!我要力量,我要得到足够的力量来摆脱你,惩罚你!我要按我自己的想法改变这个国家,这个世界!”
  “总会有一天,我能靠自己的力量,自由的走在这个国家的蓝天下!”
  激烈的言辞随着门“啪”的一声巨响,被冷冷的截断,空旷的办公室内,只留下白发的老将军呆呆的站在那里。十年了,那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优秀的女儿和属下一口气和他说那么多的话……许久许久,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主管颓然倒回了沙发中。
  从半开的抽屉中拿起了一张照片,静静凝视了许久,忽然苦笑着叹息了一声:“爱歌……你看,我们的女儿……有多厉害啊……”
  桌上雪茄已经彻底的灭了,然而他还是捡起来,不甘心似地用力抽了一口——然而,灰已经冷了,再也没有一丝热的火星。


  机构的工作时间。在GEAR的特殊培养室里,看着新培养出来、刚刚完成任务的超能力少年,甜美的微笑在副主管的脸上泛起,她亲切的开口——
  “No.333……”
  “住口,你这个女人,不准叫我的代号!”少年冷漠的咆哮。
  “哦呵呵……小家伙,你的脾气和以前那个No.205还真像啊,好吧,换一个称呼,叫你的外号如何?交差小弟?”并没有生气,雪妮笑着回答,手里拿着一卷东西。
  “哼,罗嗦。快把今天的立体影象给我看!”已经再也忍不住,No.333跳了起来。
  “嘻嘻,这么关心你妹妹?……录影带在这里……喏!这是为了这一次你完成任务而奖给你的,如果你要你妹妹早点治好病,早点和你团聚的话,就好好为我们效力!”
  “罗嗦!”
  劈手夺过她手里的全息影视仪,No.205立刻带上了头盔,银发的少年聚精会神的在看唯一亲人传给他的话。才看了不到片刻,他的眼睛里就流下泪来。
  雪妮微微笑着,走了开去。她知道那里面的内容——
  “哥哥,你好么?GEAR组织在给我治病,大夫说很快就会好的……不过我好孤单啊,哥哥你好好工作,快点来带我走吧!”
  全息影像里面那个叫“碧里”的女孩子,悲哀而急切的看着镜头,流着泪请求。
  因为看见了妹妹眼里期盼而寂寞的神色,于是No.333才会流泪。

  在出门时,她看见了外面那个黑发的男子,伤势刚刚痊愈不久,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黑发下深蓝色的眸子更加深不见底。隔音玻璃,他默然的看着里面如痴如醉的少年,淡淡问:“什么时候才能让No.333见他妹妹?”
  “他妹妹?”雪妮讥讽的笑了起来,眼睛里有冷漠的光,“他妹妹早在一年前就被解剖了!那个傻孩子……只要合成一些立体图象给他,他就会为我们卖命呢!”
  黑发男子蓦然回头,盯着她看了许久,漠然苍白的脸上瞬间有可怕的光。
  “陆沙,这样看着我干吗?”在那样的目光中,娇小美丽的女子反而笑了起来,“想杀了我吗?……两个月前,当你快死的时候,当你失职遭到弹劾的时候,可是我救了你啊!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你身上的烙印,我可是亲自全程的看护了你呢。”
  电梯的门开了,陆沙伸手挡住门的边缘,让她先进去,然后再进入,摁下了关闭的按钮。
  电梯在平稳而无声的上升,冰冷的合金门上映出两个人的脸,忽明忽灭。许久,一直沉默的男子忽然问:“为什么……救我?”
  “无论我说什么都要服从,永远不许离开我——十年前你就答应过的,陆沙。我不允许有人对我反悔。”雪妮淡然的笑笑,扬了扬手,手腕上,那个精巧的手环闪动着冷光,“你的脑部控制器在我手里……除非我要你死,你才可以死。”
  “听说你受了处分……而本来你是即将要被提升为GEAR主管的。是么?”他同样淡然的问。
  电梯里忽然安静下来,安静的似乎有一些异样。

  在这种异样的气氛达到极限的时候,门终于开了——27层。
  雪妮不发一言,率先低头走了出去,高跟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击出泠泠的节奏。
  “为了一颗螺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值得么?”忽然,他在后面出声问。
  仿佛被他的突然出声弄得吃了一惊,雪妮纤巧的脚在地上崴了一下,文件洒落了一地,蹲下去揉了揉脚腕,不做声的开始捡满地飞的文件。
  黑发的男子也停顿了脚步,上来帮她收拢散了一地的纸张,伸手扶起她。她很娇小,轻的几乎让他一只手就能拎的起来。看着她美丽而莫测的眼睛,他忍不住叹息:
  “雪妮副主管,作为下属我不得不指出,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我知道我知道!”陡然间,雪妮站直了身子,爆发似的叫了起来,“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提升了!我知道我这一辈子的努力却只能止步在这个位置!我知道我没有力量反抗父亲要按照他的安排过一辈子了!……”
  她一口气吐尽了心中所有的怨气,也不管眼前这个男子能听懂多少,然而,看着他,她皱皱眉头,不耐烦似的摇头:“这些都不用你来提醒我,陆沙!——我告诉你,我不后悔。这是我的决定,我就是喜欢这么做!我·不·后·悔!”

  在长长的空旷的走廊中,他看着她,空气仿佛忽然凝结了。
  仿佛是猜测着上司激烈言辞中真正的意义,陆沙没有说话,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套,手指轻轻握紧。呆了半晌,雪妮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打破了寂静,耸耸肩:“看……都说了些什么啊,我?”
  她抱着文件,继续向办公室走去,然后在转头之间一震。走廊的那一边,办公室的门已经开了,不知何时站立着头发花白,不怒而威的GEAR最高控制者。
  “凯恩主管……”几乎是窒息般的过了几秒钟之后,副主管才费力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道格拉斯·凯恩将军没有说话,冷漠的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陆沙,目光再缓缓的落在娇小的女子身上,复杂的变化着,到了最后,终于淡淡道:“雪妮,给我进来一下。”

  雪白一片的房间,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分散注意力的东西。
  白发的少年就这样坐在桌边,头部戴着遥感传送装置,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一尺之处,黑色托架上的一个立方体。
  没有动一根手指头,在一霎那,那个立方体忽然从托架上凭空消失,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三米开外的另一个红色的托架上出现了那个立方体!
  “好!完善的瞬间移动!G款式的!”隔离玻璃,观测着由遥感器传递过来的脑波变化,白衣的博士们激动了起来,“继No.205之后,终于又有一个能完成瞬间移动的螺子出现了!——陆沙教官,你真是厉害啊!每一个经你手训练出来的孩子,都那么出色!”
  虽然得到了机构中大部分人的尊敬和赞扬,然而黑发的指导者却仍然是木无表情,只是彬彬有礼的对所有人一点头,然后就独自推开了门,进了那个雪白的房间。

  “No.333,很累么?”看着摘下遥感器后少年苍白的脸,他抬手抚了抚孩子满头的银发,目光忽然有些黯然……那里,头颅之下,已经被安装了脑部控制。
  自从No.205半年前逃离以后,GEAR在凯恩主管的严厉命令下,对所有能力级在三级以上的复苏者都进行了脑部控制手术,而总的控制器就放在正副主管的手边。
  “不要叫我代号!”极为反感的,少年叫了起来,一如以前的No.205。然而,抬头看见站在身边的黑发男子时,桀骜的孩子却稍微不安的低下了头,许久,忽然轻轻的问:
  “陆沙教官……能不能……能不能让我看一眼妹妹?”
  不等教官拒绝,他连忙分辩:“教官,我绝对不是想逃跑!我只是想看她一眼!求求你!……我,我绝对不会象以前那个No.205一样逃跑的!”
  陆沙没有说话,微微垂下眼睛,看着这个孩子……这颗Gear组织中新的螺子。
  他唇角忽然泛起了淡漠而悲哀的笑意,将手从孩子头上移开——
  “No.333,我不能违背组织的规定。其实,只要你好好工作,雪妮主管总有一天会让你去见你妹妹的,我保证。”
  “嗯……你说话要算数,陆沙。”少年仰起头,看着他,明亮的目光中有近乎炽热和信赖的表情,他默不作声的拍拍No.333的头,走开。

  F-23层。GEAR机构的地下最深层,弥漫着说不出的奇异药水味道。
  他关上了电梯的门,走了出来。
  周围是幽蓝色的无影灯,映照着整整齐齐的一排排巨大试管——每一个试管里,都沉睡着一个被冷冻的人类。上面的标签显示着培养液中标本的资料:年龄,性别,冷冻时间,超能力观测结果……等等。
  那是GEAR机构的温床——是这个齿轮制造出运转所必须螺子的基地。
  这里,是他沉睡时期的摇篮,是佳立普·哈马曾经的、一度的归宿。
  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他竟然会想起回到这里来。

  然而,刚刚转过资料架,看着前方,陆沙的脚步蓦然顿住了,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是你?”
  淡淡的蓝色灯光下,默默站着那个金发的娇小女子,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摩着试管壁上冰冷的玻璃,扬起头看着浸泡在培养液内的另一个孩子。
  听到他的低呼,雪妮·爱歌副主管回头,看着他,嘴角是复杂莫测的笑意:“陆沙?回来看你的故乡么?”她抬头,环顾着储藏室中林立的巨大试管和培养液里浸泡的人体,手指下意识的叩击着身边试管里面沉睡的少年,淡淡道:“知道么?技术部的人员今天汇报,说这个试管里面的孩子被测到了超能力反应……”
  黑发的男子一震,手指握紧,目光复杂的看着试管内沉睡的白发孩子,看见下面的标号是:No.407。那个培养液内的孩子安静地睡着,稚气的脸上没有任何忧虑。
  “你说,要下令让他复苏么?”雪妮回身用手轻轻抚摩着试管,水蓝色的眼睛凝视着那个孩子,No.407那样的听话而安静,仿佛是一个在母亲羊水中沉睡的婴儿。她的眼睛里有复杂的光在浮动,不辨任何表情,“陆沙,你说……要让他苏醒么?”
  陆沙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漠然回答:“长官,这是你的选择权力。”
  听到他的回答,雪妮·爱歌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甜美而欢畅:“是啊……那是我的权力!生杀予夺的权力!无论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是你,都无法控制这一切呢……你们这些螺子啊!”
  她走了过来,踮起脚尖凑到男子眼前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的笑着,忽然问:“陆沙,这一次我要你来决定这个No.407的死活——如果你说让他苏醒,我就立刻下令给他动手术,如果你说没必要让他醒来,我就让医学研究室拖去做实验解剖!”
  寂静。在洒满了幽蓝色灯光的储藏室中,陆沙深蓝色的眼睛里仍然是没有任何表情。过了许久,仿佛空气都开始冷了,他的声音忽然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激起了微微的回音——
  “那么,就让这个孩子永远沉睡吧!”


  “雪妮副主管,听说今天No.333也被开发出了瞬间移动的能力,是么?”
  又是傍晚,在主管办公室的金丝红木桌前,面对着长官的发问,金发的女子只是利落的点头:“是的,主管!”
  自从工作失误而遭到处分以来,她每天必须来主管办公室,向凯恩元帅作一次工作汇报,而即将调任高职的主管,似乎忽然也对于GEAR机构的工作表示出了反常的热情,对于机构上下的动向无不了然于心,甚至比这个日常打理事务的副主管都要尽心尽职。
  “陆沙很能干啊……培训出来的都是丝毫不弱于他本人的超能力者呢!真是可惜,他本人也是一个不被宪法承认的假公民。他永远无法从这里脱身走出去。”
  道格拉斯·凯恩将军将雪茄在烟灰缸上方抖了抖,震落一段灰烬,看着面前的女子,忽然淡淡道:“雪妮,昨天对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副主管娇小的身子忽然震了一下,仿佛有子弹在瞬间射穿了她的躯体,她的脸色变得如同雪一样白,静静抿着嘴角,直到那里由嫣红变为惨白,终于,低的听不见的声音从唇边滑落:“好的……我接受你的安排。晚上的宴会,我去。”

  “雪妮主管,这是No.333的训练数据,请过目。”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疲惫的把自己的身体抛入沙发内,刚刚闭上眼睛耳边就响起了陆沙的声音,然后有纸张被推到她的手边来,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抬手把那一叠文件推到一边,淡淡道:“放这里吧……我等一会再看。”
  旁边的人没有出声,她也没有说话,片刻的沉默,却彷佛过了千万年。
  “晚上No.333还有一个行动要执行,也是由你监护的……先去准备吧。小心。”许久,雪妮抬起手支撑着额头,闭着眼睛闷闷的说。片刻后,她听到了门合上的声音。
  “唉……”雪妮的眼睛睁了开来,茫然的看着面前光洁的红木桌子,眼中有亮亮的波光闪动。手指有些颤抖的伸向半开的抽屉,用力握住了一张薄薄的纸张。


  “做的很好……你的超能力是属于精神依附类型的,只要将注意力集中在一点,让精神脱离身体侵入对方内心,就能完善的控制他了——
  “今天晚上你操纵那个民权领袖的时候还是有点失误,他的意识没有被你完全压制下去。
  “按预定计划发表演讲的时候,好几次他的本体都挣扎着出声来,让你背好的那一篇东西被打断的七零八落……你还需要练习,No.333。”
  从国宾馆出来,车在僻静的道路上飞驰,然而,开车的黑发男子却漠然的开始教训旁边刚完成任务的白发超能少年,No.333满脸的疲惫,不等指导者说完,就自顾自的问:“陆沙,是不是完成了任务,这次我就能够去见妹妹了?”
  “……”忽然间,陆沙的眼睛黯淡了一下,沉默了下去。
  “我也知道!这不是你能作主的……不过,你能不能去向雪妮主管求情,让我早点看到她?我不会逃跑的!我只要看她一眼就好!”No.333热切的看着旁边的年轻男子,然而,陆沙深蓝色的眼睛里仍然没有一丝表情。
  “妈妈的……什么意思嘛。总是板着一张脸!你——”少年不满的抱怨声在急速的刹车声中被截断了,两个人都是一个前冲,额头几乎碰到挡风玻璃。
  “搞什么飞机啊!”怨气更重,No.333探出头去,对着从高架桥上下来的一辆敞篷红色跑车,大骂。方才由于这辆车的忽然窜出,几乎让两车撞到了一起。
  “哦呵呵~~~小弟弟,不要那么凶啊!”红色跑车内的人放肆地笑了起来,醉醺醺对着他扬了扬手,吹了一声口哨,“一起喝一杯去么?……哈哈!”
  跑车再一次加速,歪歪扭扭的开着,绝尘而去。
  “妈的,那家伙喝醉了……这样开车不出事才怪——”No.333不怀好意的诅咒,然而车子猛然一个加速,又让他的话再次到一半被打了回去,“陆沙,你怎么开车的?!”
  忍无可忍的,白发少年叫了起来,然而抬头看见旁边陆沙的脸色,立刻闭上了嘴。

  “下来。”横过车身,将S形行驶的红色跑车堵在进入闹市的路上,黑发男子走下车,对着敞篷车内那个金发的女子淡淡道,伸手敲了敲车窗,“你喝醉了,不能开车。”
  女郎茫茫然的抬头,摘下行驶防护镜,看了看眼前的人,似乎费了半天还没有认出他是谁。反而是一边的No.333惊讶的叫了起来:“雪妮主管!”
  眼前这个穿着盛装的美丽女郎,却是GEAR机构中那个高高在上的控制者。
  No.333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看惯了主管一身制服、喜怒无常的样子,在看见下班后她女性化的妩媚,两者之间的反差,即使是超能力者也不由看的呆住了。
  “呵呵……是陆沙呀?……”醉醺醺的,雪妮终于依稀认出了眼前的人,笑着,对他挥挥手,“我、我刚从宴会上回来呢……再陪我去喝一杯,好、好不好?”
  “啊?主管也会喝酒?”No.333看见女子醉后如花般的笑容,怔怔自语了一句。
  她身上浓烈的酒气让黑发男子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头,他拉开车门,将她扶了出来:“上次的处分还不够么?酒后开车……我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雪妮·爱歌的公寓,居然会在底层贫民才住的约克区内。
  把No.333暂时锁在楼下的车中等候,陆沙扶着她上楼,从她手袋中找出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内一片雪白,空洞整洁得像纸盒一样。所有的家具和四壁都是白色的,只有在靠窗的墙上,挂着一幅女人的肖像油画。
  陆沙放开了她,她便如同枯叶般的坠落到了沙发上,随手把坐到的一只毛绒公仔踢到一边,扯掉了脖子上密密的几圈珍珠项链,呆呆坐着。
  雪妮失神的看着对面墙壁上那女子的肖像,在身侧的男子要默然退出时,吐着酒气,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陆沙……我们都是螺子啊……”

  他蓦然站住,回头看她。雪妮醉后的眼睛里有晶莹的亮光闪动,在空白一片的房间里,她娇小的身子仿佛是浮在虚空中一般,没有一丝依凭。
  扎着头发的方巾有些松散了,黄金一般的长发从肩头流泻到座位上,那样的底色上,那一簇簇的小白花无声的开着,染上了烈烈的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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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婉懿的日记-2007年05月09日2007-05-09 16:26

基督山伯爵

□ 沧月

  5年前,在榕树下的武侠天地版面里,通过某种只能称之为“天意”的奇妙机缘,一只菜鸟认识了另外一只菜鸟。那时候这两只菜鸟刚刚为自己在网络上的新躯壳取了两个名字:一个叫做沧月,一个叫做沈璎璎。
  文字构筑的交往总是很虚幻,何况是两个用着虚拟身份的人。但出乎意料的,后来她们居然还是成了相交莫逆的朋友。导致她们一见如故的原因有很多,如果要看直接的证据,大约就只能翻看最初的聊天记录——5年前,QQ的对话里充斥着“对,我也记得那一段!”“天啊,我也是!”“是的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也喜欢XXX,太好了!”……诸如此类。
  她们曾经激动地说起过无数共同喜欢的作品,发现彼此记忆深刻的都是相同内容。于是,在2001年,一个学建筑的和另一个学医的、两个臭味相投的理工科MM,在彼此身上找到了身畔同龄人里难以获得的共鸣。
  再后来,她们一起在网络上贴文,一起给杂志写稿,一起出书……一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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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好吧,我承认以上全部是铺垫。而导致我要用如此久远的事情来煽情的原因,是我今天忽然想起,在初识不久的某日,我们两个人曾经万分激动地有过如下讨论——
  “对,基督山伯爵!你记得马西米兰和凡兰蒂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他们从不见面,隔着栏杆说话,亲吻她从栏杆里伸出手指……天啊,这是我所读过的最浪漫的桥段!”
  “记得阿尔培在决斗场上的道歉么?记得美赛黛丝去向伯爵祈求儿子性命时候说的话么?——啊啊,每一段台词我都还能背诵出来!完美的对白。”
  曾经某一日,两个二十出头的女学生,在线上如此热烈地说过。
  而今天,晴朗的中午,我重新找到了它,在温暖的日光里一页一页地翻过那些发黄的纸张,心事如潮。
  这是一本和我同龄的书,197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蒋学模翻译,分4册,定价4元。是我母亲从浙大历史系毕业后,从学校带回的诸多藏书之一。而它和其他书一起被放在了书架上,静默地等待着,一直到再过了十几年,才被一双初中生的手重新翻找了出来。
  我是一个早熟的独生女。6个月的时候开始学会讲话,3岁之前,父母是严格的启蒙教师,每日一首唐诗或者宋词是必备功课。而完成启蒙教育后,双职工的父母很忙,3岁的我就被送往幼儿园,自己上下学。童年在记忆里是非常短暂而孤独的,与我做伴的,唯有那些高高的书架和成堆的老书——很多时候,我会垫着小凳子,去够书架上的书,然后拿着字典慢慢阅读。从最初的诗歌,到稍晚一些的中国古典名著,再到西方文学名著,以及最后饥不择食看完的佛经园艺类书……少年时的我,在那些书里面找到了新的天地。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少年时期对我影响最大的几本书里,属于西方文学范畴的,是《基督山伯爵》,是《简·爱》,是《呼啸山庄》,是《红与黑》,是《热爱生命》……都是很“好看”的东西。我是一个简单普通的读者,相对于《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之类的高深作品,我还是更倾向于那些情节性强的大众化普及名著。
  很难表述,对于一个敏锐多思的孩子来说,这些作品曾怎样改变了她的人生——而后来者能看到的具体证据,则是成长后我在自己作品里雪泥鸿爪般留下的痕迹。此外,便是行文节奏上无形的影响,如今我喜欢运用华丽长句、重视人物对话描写的习惯,就是来自于少年时的影响。
  《夜船》——简·爱
  《剑歌》——基督山伯爵
  还有很多。如果对这些名著熟悉的人,很自然都能看出来。而在我心中,好书的标准同样是以此来衡量的:精彩,饱满,华美。长大后,渐渐在内心有了新的奢望,希望自己某一日也能写出那样的东西来。
  十八岁离开家乡后,喜好阅读的习惯未曾改变,而随着阅历和眼界的开拓,好奇心旺盛的我,阅读面越来越宽,读的书也越来越杂,军事,政治,占卜……什么都想知道。渐渐也买了很多书,每次搬家都如蜗牛般驮着来去。但,却从未买过基督山,因为觉得那本书已经存在于我的脑海中,闭上眼就能阅读,何苦再买。
  今年下半年开始,有一个新的计划,于是开始有目的的阅读和积累,以便于明年作出新的改变。然而,阅读着那些西方文学相关资料,难以避免的又想起了这本书。忍不住跑去书店里,毫不犹豫买回来——然而一翻,便大失所望。
  这不是我的基督山……新版的书,从翻译方式到行文节奏,完全的不同。我记忆中的基督山伯爵,行文典雅,有着莎士比亚式的对白,如此精彩,如此具有穿透力,哪怕是上万字的独白或者转述,也丝毫不给人以冗长的感觉,以至于少年时的我曾一遍遍的默读成诵——而今日,在这本崭新的基督山伯爵上,我找不到丝毫旧日感动过我的痕迹了。
  于是,只有央求父母在家翻找,然后通过快递送到了我手上。
  多年后的某个冬日午后,手指磨娑着薄脆发黄的纸张,在暖阳里,不知道是因为作品本身的力量,还是某种旧日的情怀,泪水悄然充盈了眼眶。
  ——时隔多年,它依然有着那种打动我的力量。
  在这里说这些,可能也只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但……还是让我再度复述一遍那些让我不止一次心里默诵过的话吧!那些经典的对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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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 夜

  “您是谁?夫人?”伯爵问那个蒙面的女人。
  来客向四周瞥了一眼,确定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便合紧了双手,弯下身体,像是要跪下来似的用一种绝望的口吻说:“爱德蒙,你不要杀死我的儿子!”
  伯爵向后退了一部步,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手枪从他的手里掉了下来。
  “您刚才说什么名字呀?马瑟夫夫人?”他说。
  “你的名字!”她喊道,把她的面纱撩到后面,“你的名字,或许只有我一个人还没有忘记那个名字。爱德蒙,来见你的不是马瑟夫夫人,而是美茜蒂丝。”
  “美茜蒂丝已经死了,夫人。”基督山说,“现在我再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了。”
  “美茜蒂丝还活着,阁下。而且她还记得你,因为只有她一看见你就认识你,甚至还没有看见你的时候、她就从你的声音——从你所讲的一个字的声音——认出了你。”
…………
  “啊,伯爵,”伯爵夫人喊道,“恶运让我犯下的这桩过错是该得到这可怕的报复的!因我是有罪的人,爱德蒙,假如你必须向人报复的话,就应该向我报复,因为我不够坚强,不能忍受你的离开和我的孤独。”
  “但是,”基督山叹了口气说“为什么我会离开?您为什么会孤独呢?”
  “因为你被捕了,爱德蒙,因为你成了一个囚徒。”
  “为什么我会被捕?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囚徒呢?”
  “我不知道。”美茜蒂丝说。
  “您确实不知道,夫人,至少,我希望您不知道。但我现在可以告诉您。我之所以被捕和变成一个囚徒,是因为在我要和您结婚的前一天,在里瑟夫酒家的凉棚下面,一个名叫腾格拉尔的人写了这封信,而那个打渔的弗尔南多亲手把它投入了邮筒。”
  “这封信的结果怎么样?”
  “你知道得很清楚,夫人,就是我被捕了,但您不知道那次我在监狱呆了多久。您不知道十四年来,我始终在离您一哩以内的地方,伊夫堡的一间黑牢里。您不知道,这十四年中,我每天都要重述一遍我的誓言,我要复仇,可是我不知您已经嫁给了了诬告我的弗尔南多,也不知道我的父亲已经饿死了!”
  “公正的上帝!”美茜蒂丝浑身发抖地喊道。
  …………
  那可怜的女人把头一下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她的腿实在支持不住了:“宽恕了吧,爱德蒙!为了我的缘故,宽恕了吧,我依旧还是爱你的!”
  但妻子的尊严阻止了她充当情人和母亲的冲动。当伯爵跑上去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的额头几乎要触到地毯了。然后,她坐在一张椅子里,望着基督山先生那刚毅的脸,在那张脸上,忧伤和仇恨依旧还镌刻着一种威胁的表情。
  “不扑灭那当受天罚的一族!”他低声地说,“上帝把我从死境里救出来,就是要我来惩罚他们,而我竟不服从上帝的指令!不可能,夫人,这决不可能!”
  “爱德蒙,”那可怜的母亲说,她尝试了每一种方式,“当我称唤你爱德蒙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称我美茜蒂丝呢?”
  “美茜蒂丝!”基督山把那个名字重复一遍,“美茜蒂丝,嗯,是的,你说得对,好个名字依旧还有它的魔力。很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叫出这个名字。噢,美茜蒂丝!我曾在抑郁的悲叹声中,在伤心的呻吟声中,绝望的呼喊你的名字。在寒风刺骨的冬天,我曾蜷伏在黑牢的草堆里呼喊它。当酷暑难当时,我曾在监狱的石板上滚来滚去地呼喊它。美茜蒂丝,我必须要为自己复仇,因为我受了十四年苦——十四年中,我哭泣过,我诅咒过,现在我告诉你,美茜蒂丝,我必须要为我自己复仇了!”
  因为他如此曾热烈地爱过她,所以深怕自己会被她的恳求软化,就回忆起他当时受苦的情形来帮助自己坚定仇恨。“那末就为你自己复仇吧,爱德蒙,”那可怜的母亲哭道。“你应该让你的报复落到罪人的头上——报复他,报复我,但不要报复我的儿子!”
  “圣经上写道,”基督山答道,“父亲的罪将会落到他们第三第四代儿女身上。上帝在他的预言里都说了这些话,我为什么要比上帝更仁慈呢?”
  “因为上帝拥有时间和永恒——人却无法拥有这两样东西。”
  基督山发出一声呻吟似的长叹,双手抓紧了他的头发。
  …………
  “你可曾尝过你父亲在你离开时死去的滋味吗?”基督山把双手插进头发里,喊道,“你可曾知道你所爱的女人嫁给你的情敌而你自己却在不见天日的一间黑牢里奄奄待毙的滋味吗?”
  “没有,”美茜蒂丝截口道,“但我看见我所爱的那个人将要杀死我的儿子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是那样的痛苦不堪,她的语气是这样的绝望,以至基督山再也控制不住一声啜泣。
  狮子被驯服了;复仇者被征服了。
  “你要求我的是什么呢?”他说,“你儿子的生命吗?那么,他可以活下去!”
  美茜蒂丝发出一声欢叫,这一声喊叫使基督山的眼睛里开始流下泪来;但这些眼泪很快就消了,因为上帝或许已派了一个天使来把它们收了去,——在上帝的眼睛里,这种眼泪是比古西拉和奥费亚两地最圆润的珍珠更宝贵。
  “噢!”她说,一边抓住伯爵的手,按到她的嘴唇上,“噢,谢谢你,谢谢你,爱德蒙!现在你真是我梦中的你了,真是始终所爱的你了。噢!现在我可以这样说了。”
  “那就好了,”基督山答道,“因为可怜的爱德蒙不会让你爱久了。死者将回到坟墓中,幽灵将要回到黑暗里。”
  “你说什么,爱德蒙?”
  “我说,既然你命令我死,美茜蒂丝,我就只有死了。”
  “死!那是谁说的?谁说你要死?你这种念头是从哪儿来的?”
  “你想,在歌剧院里当着全体观众的面,当着你的朋友和你儿子的那些朋友面前我受到公开的侮辱,——受到一个小孩子的挑战,他会把我的宽恕大度当作胜利,——你想,我怎么还有脸面再活下去呢?美茜蒂丝,除了你以外,我最爱的便是我自己、我的尊严和使我超越其他人的那种力量,那种力量就是我的生命。你用一个字就推毁了它,我当然要死了。”
  “但是,爱德蒙,既然你宽恕了他,那场决斗就不会举行了啊?”
  “要举行的,”基督山用庄严的口吻说,“但流到地上的血不会是你儿子的而是我的了。”
  美茜蒂丝惊叫一声,向基督山冲过来,但突然停住了脚步。“爱德蒙,”她说,“我们的头上都有上帝,既然你还活着,既然我又见到了你,我就真心诚意地相信你。在等待他的帮助时,我相信你的话。你说我的儿子可以活下去,是不是?”
  “是的,夫人,他可以活下去。”基督山说,他很惊讶美茜蒂丝竟能那样冷静地接受了他为她所作的这种英勇的牺牲。
  …………
  基督山把他的脸紧埋在他那双滚烫的双手里,好象他的脑子已不能受这样沉重的思想负担。
  “爱德蒙,”美茜蒂丝说,“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伯爵的脸上露出痛苦的微笑。
  “爱德蒙,”她继续说,“你将来或许可以知道,假如我的脸已变得苍白,我的眼已变得迟钝,我的美丽已经消逝,总之,假如美茜蒂丝在外貌上已经和她以前不再相象,——你将来会知道,她的心依旧象以前一样。那末,再会了,爱德蒙。我对上天不再有所求了。我又见到了你,已经发觉你还是象以前那样的高贵和伟大。再会了,爱德蒙,再会了,而且谢谢你!”
  但伯爵并不回答。复仇变成了泡影,使他陷入一种痛苦难受的恍惚状态中去,在他还没有从这种恍惚状态中醒来,美茜蒂丝已打开书房的门出去了,当马车载着马尔塞夫夫人在香榭丽舍大道上驶去的时候,残废军人院钟敲响了半夜一点的钟声;钟声使基督山抬起头来。
  “我多么傻呀,”他说,“在我决心要为自己复仇的那一天,我为什么没把我的心剜掉呢?”

(手打实在痛苦,更痛苦的是打到一半居然还非法操作了……so,就录入这么一段吧)

  补:当年,我曾经非常希望基督山伯爵和美茜蒂丝在最后能重新在一起,然而那个可怜的无辜羔羊般的女人,却是背负着深重的绝望在旧居里孤独度过余生。这曾经让我非常难过,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花瓶海蒂。:(
  就是十几年后再看,基督山伯爵也是令人惊叹的作品。它的叙事能力、故事架构和人物塑造简直达到了我梦想中的颠峰,里面哪怕是配角,比如阿尔培、庇庇诺、狄布雷,甚至诺梯埃即使笔墨不多,都栩栩如生。
  好像很多年来,冥冥中,这本书都是我跋涉路上一直望着的目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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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板

  • 对花朵说:2009-03-02 18:22:50
  • 感谢袁婉懿妈妈/爸爸,帮忙做的测试。有时间多到我那里去坐坐,帮多点几下,多测试一下。多谢!
  • 对花朵说:2009-02-19 01:04:07
  • 送祝福了,祝袁婉懿,甜甜蜜蜜 团团圆圆!
  • .球球.对花朵说:2009-01-01 19:48:42
  • 宝宝生日快乐!祝美丽的妈妈青春永驻,祝可爱的宝宝健康成长!
  • 耗子精对花朵说:2009-01-01 11:23:28
  • 一个灿烂的微笑、一缕淡淡的春风、一声亲切的问候、一个衷心的祝福、都在你宝宝降生的这个温馨日子里、来到你的身边。祝新年快乐!祝宝宝生日快乐!
  • zhangmengyuan2008对花朵说:2009-01-01 09:47:30
  • 元旦快乐,张梦圆又参宝宝秀投票了,请您给小梦圆投一票,祝愿您心情愉快,家庭幸福,万事盛意!
  • zhangmengyuan2008对花朵说:2009-01-01 09:22:26
  • 元旦快乐,浇水来了,小梦圆全家祝你全家节日愉快,幸福安康!有空来我家浇树浇花呢。
  • zhoujy对花朵说:2009-01-01 07:53:41
  • 祝生日快乐!元旦节快乐!
  • suixiangmeng对花朵说:2008-01-01 12:30:19
  • 祝宝宝生日快乐,元旦也快乐.有空来我家串串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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