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哭了

（下）

（737）

2014.5.8 星期四

快到八点了，转转哥哥的妈妈吴兰婶婶准备去上班，姑奶奶也要稍后去老年大学上课，可防盗门的锁被突然卡死，姑奶奶和婶婶怎么都打不开。大老太站在卧室门口,见转转哥哥也凑上前去看“热闹”，就笑着说：“转转你也去开门呀！”可发音刚落，老人身体开始倾斜，一只手像是在寻找支撑，姑奶奶眼睛的余光看见这个情景，一个本能的反应一把将她抱住。大老太顿时失去了知觉，嘴中响起了轻轻的呼噜声。听到姑奶奶的急切求救，姑爷爷赶紧从楼上下来，一边叫转转妈妈拨打急救电话，一边迅速找来螺丝刀拆下门锁。等到爷爷心急火燎地赶到姑奶奶的小区时，120救护车闪烁着警灯，大老太已经躺在了担架上。

多年来，每逢周日礼拜后，大老太都来爷爷家。

针对这种疾病，现代医学主要有两种治疗手段。一是实施开颅手术，清除梗塞；二是对血管注射溶栓药剂，疏通栓塞。专家告诉奶奶和姑爷爷，对于一个八十五岁的老人来说，这两种手段都有着极大的风险，而且即便能解除梗塞，开颅手术或者溶栓注射造成的创伤，足以使病人偏瘫、死亡或者成为植物人。所以，奶奶、爷爷与姑奶奶达成共识，决定采用保守治疗的方法，尽量用药物维持大老太的生命体征，让她不带痛苦地走完最后的人生旅程。

ICU病房是不准家人陪护的，探视时间定在每天上午的九点半至十点。爸爸进去探望，迟迟没有出来，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爷爷，这个铮铮铁汉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爷爷把他从大老太身边叫出来时，感到他全身都在抽搐。

爸爸小时候是跟着大老太生活的。打从呱呱坠地起，就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带大，直到小学毕业，祖孙俩的感情十分深厚。如今老人家突然深度昏迷，也许再也没有苏醒的希望，想想自己平常回家不多，特别是每个周末，爷爷接大老太来家午餐，自己或是外出没归，或是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我和大老太嬉戏的照片多得数不胜数，可他却没有一张与老人家的单独合影……伤心和懊悔交织，堂堂七尺男儿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晚辈们如此孝顺，病榻上的大老太好开心。

奶奶只好提起前段在病房称职的看护说事，夸他每天都抽一个下午时间陪大老太说地谈天，也算得上尽了自己的孝心。爷爷心里思忖：等到若干年后，被奶奶捧在手心里，含在嘴巴里成长的小包子，会不会也像爸爸一样去寻觅“后悔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