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了,女儿拿回了一年级下册的语文书,我们迫不急待地但又绝对庄重地轻轻地翻开了封页。
伴着油墨特有的清香,我们一口气读完了《柳树醒了》、《春雨的色彩》、《邓小平爷爷植树》、《春晓》、《村居》……
春!我们满眼,满心都装满了“春”!正如当今那窗外触手可及的一样。
我问女儿:“在你的心目中,春天是什么样子的?”
女儿毫不吝惜地把刚刚学到的最美好的词语都赋予了春:春暖花开、春风拂面、百花盛开、欢歌笑语……
我肯定了女儿的回答,对女儿说:“看来,你心目中的春天和这几篇课文的作者心中的春天一样,是美好的,令人愉悦的。但,你想知道别样的春天么?难道春天给人的感触真的除了美好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吗?女儿眼里放着光,她知道接下来,我将要带着她去解读去领略各种各样的春天!
我首先推荐张晓风先生的《春之怀古》,文中前三个“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为我们描绘了一幅让人美得心悸,美得都不忍读下去的美丽春景以及一个浪漫地有关春天的名字的来历的故事。正当我们被这春景醉醺欲舞之时,又是一句“春天必须曾经是这样,或者,在什么地方,它仍然是这样的吧?”如当头泼下一盆冷水,让人惊心肃然:穿越烟囱与烟囱的黑森林,我想走访那踯躅在湮远年代中的春天。”呵!那春天的美,原来是南柯一梦。而夺走这美的,却正是我们人类创造的“文明”。保护环境,还我美丽春天,刻不容缓。 (其实想必作者一定还有许多的隐喻,但真的不想让你过早地看到更多的人性的丑恶面。因此我们只仅仅理解为污染的危害吧)
接下来,我推荐钱钟书先生的《窗》。我说:“钱钟书喜欢春光,但他不喜欢窗外的春光,因为窗外的春光太……”我没有把原文继续读出来,我请女儿猜测。女儿说:“太多了!”“太亮了!”“太刺眼了”……我说你都没猜对,他是嫌窗外的春光太“贱”了!“啊!说春天下贱!”女儿的嘴张成了大大的“O”形。我接着往下念:窗外春光之所以下贱,是因为它不分美丑,不分善恶地普照万物,它没有自己真正的判断力。”而钱老先生所热爱的,是那通过千难万险挤进黑暗屋子里的一丝一线的春光,正是这样的春光,给垂死的人以活着的希望。就像黑暗年代被关在渣滓洞里的革命者们,虽然明知自己可能无法活着走出这人间地狱,但他们依然乐观,因为他们还可以凭借着从天窗透进牢狱的一点点阳光,去憧憬希望,坚定必胜的信心。所以,春天除了是美丽的,还有“高贵”和“下贱”之分。(本不想涉及如此高的“领域”,但毕竟你在接受应试教育,而这样的切入点正合现代的教育目标,会得高分的)
我们来读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这是一个儿女情长的“悲情的春天”。(唉,虽然“错、错、错”但还是“莫、莫、莫。”----认了吧,人生总要有不如意的。“惜福”先要“知福”;“知福”先要“知祸”。人不知祸的滋味,如何识得福的相貌?人在福中而不自知,如何知道惜福?陆游没得唐婉,你今后也一定会得不到许多想得到的,能争取时努力争取,只要努力过了剩下的就要学会接受了,知祸的背后是惜福)
除了“悲情”还有亡国之恨的“悲愤的春天”:南唐后主李煜昏庸无能但才华横溢,虽难为人间之主却堪称词中之帝。他一生经历了从歌舞升平的皇族生活到亡国之君的剧烈转变。“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悲也罢,愤也罢,悲了愤了的春天到头来终是付水东流了去。(世间的劳苦愁烦,恩恩怨怨,如有不能化解、不能消受的,不也就是驮过这短短几十年就烟消云散了吗?若是如此,又有什么好解不开的呢?)
难道春天不是悠然自得吗?“春水碧于天,隔船听雨眠。”春水粼粼烟雨蒙蒙的江波之上,人儿悠哉游哉地在画舫里听雨而眠,雨也怡然,风也缱绻,是何等的惬意,而“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这是何等的悠闲。(别只顾得羡慕这悠闲,要知道这必定是蕴藏了一冬后才有的。没有平日的造船之苦,怎会有如今的承载。没有承载,人被淋成落汤鸡,怕是也悠闲不起来的吧。记住悠闲是奋斗结的果。更何况能让心灵充盈悠闲,泰然,完满,愉悦的情怀与“蝉蜕尘埃之中,浮游万物之表”的超脱境界也是需要经年的刻苦修炼的。)
春天还应该是万物复苏的。“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小鸭子入水了,岸上桃花点点枝头,春意盎然。“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小燕子回家了,呢喃着搭建新窝,鸟鸣山涧,春回大地,花也粲然,鸭儿燕也欣然。
其实让人动容的是情意切切的春天:“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似是月光如水的夜里,独对绣帘而作的清幽美梦,又似是十里春风扬州路上的一片若许柔情。
还有这不解风情的春天,任凭你如何都是无耐的:“花褪残红青杏小……多情总被无情恼。”满枝的海棠,你又怎舍得一夜之间将她变得绿肥红瘦?“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一抹明媚的春光,竟无法留住这纤弱的美丽。片片落红如蝶飞舞,萎地无声,捡拾起飘零的花瓣,任忧伤满怀。 (想要拥有光明,就不能抱怨阴影;想要拥有快乐,就不能抱怨忧愁;想要获得成功,就不能害怕失败;想要摒弃眼前的黑影,就当迎向光明。能看得了春天的美,就也得经得起春天的萎。)春是离人眼中的一滴泪!“春衫著破谁针线,点点行行泪痕满。”孑然孤客,长年漂泊,感伤春日又将过,有家归未得,春衫破,无人补,伤心泪,满衣服。“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杨花三分春色,二分落于尘土,一分细随流水,花已落尽,待凝眸,分明是离人清泪。
春还是故人襟前的一枝花?“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春风定是知道了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故迟迟不舍把亭旁的柳枝变青。可是十里长亭外,故人终须别,那么,就折一朵相送的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而明日,又隔天涯。
春是一纸写意渲墨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嫣红如火的江花星星点缀着碧蓝的江水,水流云在,春日的阳光淡淡洒在江面上,一抹微红粼粼而起,让人见了,都想拿起水墨画笔,把这幅美景临摹带回家。
春还是一卷工笔勾勒!“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春风轻柔,杨柳垂丝皆画,不知是谁的纤纤素手,将这千条万条的柳丝染上了青翠,嫩黄?信步雨后的古桥上,芬芳素雅,仰望斑驳的松枝间,月朗星稀。(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随意用“墨”去记录“春天”的。不论是“写意”还是“工笔”,“人品不高,用墨无法”。要做到用浓墨但不能迟钝;用淡墨但不能模糊;用焦墨但不能浮躁……处处皆有大学问。努力学做一个懂得墨会用墨的人吧,这也会给你更多享受的资格的。)
春,暖人心脾,“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春,稍纵即逝,“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所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春,沁凉润透,“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春,酒里飘香,“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春,魂牵梦绕,“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我的女儿,课本可以给你的太少太有限,我想让你拥有更多的思维方式,我希望你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体会到最多的人生境界。也许你只听懂只留印下了百分之一,但我却固执地认为有了百分之一接下来就会有百分之二吧!
一季季的春来了又去,去了又回。究竟春为何物?!知晓的越多,才发现体味的越少呀。